第7章　所謂社死

　　“媽我先掛了?！?　　徐斌按下手機，沖我過來。 　　他的臉上帶著欣喜又不可思議的表情：“高韻你怎么來了？” 　　“你媽什么意思？” 　　我將手里的便當盒往桌上重重一丟：“徐斌，什么叫領(lǐng)了小寶以后，我們就別想著再要孩子了？我生不生管她什么事！她害死我女兒，還要編排我的后半生？” 　　“不是，你誤會了。我媽是怕你心里總惦記著丫丫，備孕壓力大，生產(chǎn)風險也大?！?　　徐斌按著我的肩膀，解釋得無力又牽強，似乎連他自己都覺得—— 　　我冷笑：“徐斌，你說這話你自己信么？” 　　徐斌抓了抓頭發(fā)，嘆了口氣：“高韻，我媽這個人講話確實……” 　　“你別跟我說她講話難聽怎么怎么的。人家那叫刀子嘴豆腐心，你媽是刀子嘴，刀子心。不僅敢說，敢想，還敢做！” 　　但凡她心里要是能有那么一絲絲的豆腐渣子，她能把我女兒害成那樣？ 　　“高韻，你過來……就是專程來跟我吵架的么？” 　　徐斌的不耐簡直是把我激怒到理智全無！ 　　“不是！” 　　我咬咬牙，退身過去，砰一聲就把辦公室的門反鎖上。 　　我跑到徐斌面前，上手便將他的衣領(lǐng)扣子一把扯開。 　　“我來的?！?　　我眼里含著悲憤又決絕的淚水，雙手摟住徐斌的脖子，踮腳湊上去強吻。 　　“高韻！高韻你瘋了！” 　　徐斌偏過頭，將我的雙手死死桎住，“別鬧了！這是辦公室，你想明天上頭條么！” 　　被拒絕得深狠，我頹然倒退，跌坐在辦公室的休息床上。 　　羞憤的淚水滴落在手背上，被徐斌淡淡擦撫過去。 　　他俯下身，單膝蹲跪我面前。 　　“高韻……” 　　“我今天排卵期?！?　　我咬著喉嚨里的哽咽，對徐斌說。 　　“我想丫丫，我想再要個孩子?！?　　小寶的出現(xiàn)不可能讓我偉大到能真的對他視如己出。畢竟，死去幼崽的老虎媽媽能把羚羊?qū)殞毊敽⒆拥陌咐退阍谧匀唤缰?，也是少之又少?　　更多的是像圓圓一樣的黑猩猩，失去孩子的痛，或許真的只有等到下一次孕育的到來，才能真正減輕那么萬分之一。 　　“徐斌，我可以領(lǐng)養(yǎng)小寶，但我更想再生一個我自己的孩子?！?　　“高韻你先冷靜點……” 　　“我已經(jīng)很冷靜了！” 　　我提高聲音，直至破音。 　　“我生丫丫還不到三個月，你媽就開始催我斷奶拼二胎。我失去丫丫還不到三個月，你媽抱回來一個不知道哪來的男孩讓我養(yǎng)，反而還不許我再生了？” 　　我說徐斌，到底是你媽被下降頭了，還是我跟她天生八字不合。 　　“她怎么就偏偏不肯放過我！” 　　“高韻！” 　　徐斌抓著我的肩膀，大聲吼出我的名字：“那你至少也要尊重下我行不行！我是男人，我又不是種馬！你這個樣子，我怎么跟你在一起要孩子！” 　　我愣住了，壓著聲音半晌說不出一個字，只有淚水簌簌而下。 　　“老婆……” 　　徐斌站起身，一把將我攬進懷里。 　　我靠著他的胸膛，嗅著濃重沉韻的消毒水的氣息。 　　他左胸膛里跳動的聲音，似乎還是我熟悉的節(jié)奏。 　　“對不起。” 　　我說，“今天我看到陶靜在樓下抱著小寶，認真教他說話的時候。她臉上那種幸福的母性光輝，讓我說不清到底是怎么被觸動的。我好想丫丫，我好想我們的女兒能回來……” 　　徐斌抱著我，輕輕撫摸著我的長發(fā)：“高韻，堅強點。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徐斌要十二點才下班。 　　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的我，一個人先回去了。 　　我沒開車來，這會兒也不想打車。 　　一路慢吞吞地逛回去，腦子里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事。 　　我想起跟我徐斌的七年戀愛，四年婚姻。想起我們曾經(jīng)朝夕相處，也曾異地思念。 　　想起我們熱戀的時候，短信聊天幾乎都能寫成一本小黃文。想起我們也曾一見面連飯都來不及吃就直奔賓館，恨不能把彼此的身體當飯吃。 　　我們不是沒有過激情燃燒的歲月。說得再低俗點，我也不是沒嘗過欲生欲死的甜頭。 　　可是后來，我們結(jié)婚，生子，柴米油鹽。慢慢打磨了日子的棱角，我和他，視彼此為家人，相依相偎著渡過了所有難關(guān)。 　　如今一切重頭再來，卻好像再也找不到最重要的起平線。 　　事實上，自從丫丫出生后，我和徐斌就很少過性生活了。 　　此時此刻，我站在一家燈光旖旎的成人用品店門口。 　　這里賣的，是能讓成年人最快樂的東西。 　　而我，卻懷著上墳的心情在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 　　店面不大，有點像那種24小時便利店。東西都在貨架上，只有一個收銀員。 　　我挑了一瓶延時油，一瓶持久液。一套紫色的蕾絲吊帶裙，還買了一個震動環(huán)。說實話，我不知道這玩意咋用，甚至連尺寸挑選都很吃力。 　　我和徐斌好像真的太久沒有在一起了，我好想都不記得，他的小兄弟長什么樣子了…… 　　終于到了要結(jié)賬的時候，我多少還是很難為情的。只一股腦往臺子上一放，小聲問了句微信支付行不行？ 　　店員點點頭，把掃碼機舉起來，告訴我一共兩百三十八。 　　可是破手機偏偏這時候沒信號，我刷了好幾次也刷不出二維碼。越想快點結(jié)束越搞不定，我有點急躁了。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店里有其他人來了，嚇得我趕緊說，算了還是付現(xiàn)金吧！ 　　然后，我手忙腳亂地翻皮夾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只有兩張一百塊的。 　　店員看出我的窘態(tài)，建議我說：“要不你就拿一瓶吧。這個延時油和持久液，功效差不多的。” 　　我哦了一聲，頓時又開始犯選擇困難癥。然后就在這時候，我身后的顧客顯然已經(jīng)不耐煩了。 　　將一張紅色的鈔票遞了上來，他對店員說：“差額我?guī)退a?！?　　我又尷尬又感激，但只能硬著頭皮轉(zhuǎn)身跟人家道謝。 　　然后—— 　　拿著潤滑油的陳望，就這樣與拿著情趣內(nèi)衣的我對視上了！ 　　他說：“高教授，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說：“陳總，也不是你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