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父女心事

頊承煌此刻一臉慈祥地望著下面的人，眼睛里閃爍著一絲復(fù)雜，他抬眼又看了看旁邊的那副畫，握著酒杯的手用了用力，然后又緩緩地松開。

面上的動容，讓他好一會都沒有說出話來，他只是一直看著依舊安靜地站在面前的這個女兒，看著她用一雙在別人看起來溫順從容的目光直視著自己，只有他在那雙眼睛里看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情緒，不似溫順，不似歡喜，更不是溫暖，他望著那雙清亮的眼睛，和自己的是何其相似，卻又如此的不同，他在那里面看不到絲毫的快樂，即便在今天這樣一個熱鬧的氣氛下，那雙熟悉的眼睛里依舊找不到一分一毫的共鳴。

“妍兒的這份禮物，爹爹很喜歡，也很欣慰，我的妍兒也長大了。”頊承煌微笑地看著頊妍衣，聲音充滿著溫情，卻透出淡淡的疲倦。

那幅畫里的所有人都在笑，那么的和諧美好，卻讓他想起頊妍衣八歲那年，對自己說過的話，“爹爹，我恨你。”那是她最后一次帶著強烈的情緒面對著自己，在那之后，便如此刻，不悲不喜，不卑不亢，也不遠(yuǎn)不近。

妍衣，你還是怪我的吧，你始終沒有原諒我，對么？

在場的人里，只有頊妍衣聽出了爹爹聲音里的一絲絲無奈，她笑著望向父親，又看了看旁邊的母親，福了福身。

那些戎馬歲月，讓您名利雙收，讓您的男兒志向遼闊四方，您的妻和妾只不過是在您疲憊受傷時的一方溫柔鄉(xiāng)，而您眼里的孩子們，又是什么呢？在這樣一個充滿祝福的日子里，如此的熱鬧，本該溫情，自己卻依舊逃不過被他人的算計。

頊妍衣看著母親焦急卻溫暖的眼神，同時感受到來自三夫人和頊清若狠厲的目光，她在心底無力地嘆了一口氣。

“爹爹開心，妍衣自然也開心?！?/p>

頊妍衣說完這句話，笑了一笑，表情極為妥帖，溫順可人，如果不看那張臉，那么這樣的氣質(zhì)是何等的出眾。

頊妍衣剛剛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來，便聽到頊清若的聲音。

“呵呵，就知道賣弄小聰明?！?/p>

頊妍衣轉(zhuǎn)首看了看頊清若身后的丫鬟，見那丫鬟立刻低下頭，神色慌張，她微微一笑，看也沒看頊清若，說道，“小聰明總比某些詭計來的磊落?！?/p>

頊清若自知理虧，便不再說話，只是高傲地目視前方，拿起手里的酒杯，一飲而盡。

在場的所有人也在酒過三巡后，紛紛對著頊承煌敬酒，而頊承煌心中雖有思慮，但見諸位熟人間彼此笑鬧，轉(zhuǎn)瞬開懷，便也一杯接著一杯的喝下去。

聲樂緩緩，悅耳動聽，一群曼妙女子攜紗舞動，翩翩起舞，真真是美不勝收，眾人觥籌交錯間共賞互動，酒意正酣。

“這頊家三位千金果然是個個的才貌無雙，今天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呢。”其中一個世家子弟的年輕人看了看對面笑著說道。

“本公子倒是覺得那三位姿容最佳的是那位三小姐，瞧她那率真無畏的模樣，才是嬌媚可人?！迸赃呉幻{衣公子舉起酒杯，滿目含春地看著頊清若。

聲音不大不小，正巧入了本就在意且一直關(guān)注著眾人看法的頊清若耳中，她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而坐在佟太傅身邊的一名粉面公子，目光卻直直地望向頊妍衣，低聲對著那兩人附和道，“我倒覺得那頊二小姐氣質(zhì)清雅，才氣逼人。”正說著，突然看到頊妍衣眼角眉梢不經(jīng)意略過來，臉竟然紅了。

“哎喲喲，咱們的佟小哥竟也有了欣賞的女子，難得，難得啊?！北娙艘姶吮阈χ{(diào)侃起他來。

在場有不少年輕人，一時間話題松快了起來。

“頊兄，貴府的三位千金如今竟都已出落的如此優(yōu)秀，也都到了婚嫁年紀(jì)，不知道頊兄有沒有什么屬意的人選呢？”岳尚書含笑問道。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立刻看向頊承煌，尤其那些氏族的年輕子弟，不禁好奇，各自都伸長了耳朵。

“哈哈，這孩子們的婚配嘛，不瞞大家，數(shù)年前我與歐陽兄便有了約定，只是我與他都覺得還是要看孩子們的想法，至于情之所至，就要看孩子們的緣分了，哈哈哈......”頊承煌爽朗的笑道，同時看了一眼身邊的歐陽勰，他一直對這小子頗為欣賞，如今見他長的越發(fā)出色，心底更是滿意至極。

頊清若聽到父親的話之后，心中更是滿含期待，目光更是飄向歐陽勰處，含羞帶嬌。

頊承煌本就欣賞歐陽勰，與之交談間更是十分投機，二人便開懷暢飲起來，其他同僚紛紛前來敬酒，歐陽勰自然也被包圍起來。

到了深夜，人們陸續(xù)告別離席。

頊妍衣將母親送回房中，因著也喝了些酒，本就不甚酒力，淺淺地喝了幾杯，臉上頓時如火燒，此刻胸中略感憋悶，便來到外面透氣。

此刻正值深夜，空氣清爽，涼風(fēng)習(xí)習(xí)，打在微醺的臉上，甚是舒服，她沿著清幽的小徑一直向前走著。

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腳步聲，她雙眉微蹙，慢慢移步到旁邊一棵樹身后面，那腳步聲很輕，不多時，便見到兩個黑影，躡手躡腳地走過來。

“小姐，奴婢已經(jīng)打聽地清清楚楚，歐陽公子今夜醉了酒，老爺特意吩咐，安排了公子在‘云心居’休息，奴婢方才也親眼看到小廝們扶公子進去呢?！甭曇粽悄俏煌频鬼滃滤藕蝽溓迦舻哪敲诀咝》?。

“那事情進展如何？”頊清若問。

“小姐，放心，伺候歐陽公子的祥哥是奴婢的老鄉(xiāng)，我們自小便認(rèn)識，交給他，您大可放心，奴婢來之前，他已經(jīng)告訴奴婢，那裝有迷魂散的醒酒湯公子已全部服下了。”

“此事不能讓第四個人知曉，聽到了嗎，現(xiàn)在那里都有誰？”

“是，小姐，您放心，祥哥已經(jīng)支開所有的小廝，現(xiàn)下只剩下他一個人?！毙》矇旱吐曇艋氐馈?/p>

頊妍衣微微側(cè)身，看到兩個人，悄悄地向云心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