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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慶生宴會

小說:天下蘇門作者:禾七時間:2024-10-19 03:00:02

  轉(zhuǎn)眼之間,蘇洛在陵安已呆了兩月有余,自上次與蘇望山夜談后,司馬城如人間蒸發(fā)般的消失了,蘇望山也對夜談的內(nèi)容三緘其口。蘇洛想,不說便不說,自己知道的少,憂慮便少,司馬城那種可怕的人,最好后會無期。

  偶爾宮中有家宴,蘇望山會帶著蘇洛入宮,見太子郢的機會多了,便逐漸與他熟嫩起來。

  蘇洛覺得太子郢風(fēng)華絕代,氣度非凡,且生的一副好脾氣,定是不會將她女兒身的事外傳的。

  只是,在無人的時候,劉郢看蘇洛的眼神有那么一絲的不同,仿佛飄得很遠,又仿佛很近很近,每每看到劉郢瞳孔中映著自己的月白色衣影,總讓蘇洛沒來由地心跳加速。

  三皇子劉禎自那次以后,再也沒來找蘇洛麻煩,反倒和他熟絡(luò)了不少,偶爾會聽到劉禎開玩笑地說:“蘇洛,你若是個女子,我便取了你做三王妃。”

  蘇洛笑著回答:“可不是嘛,聽聞西域有種奇藥,能將男子的樣貌變成女子,不如我取來服用,變成女子便嫁與你吧!”

  劉禎問:“真有其藥?變成女子后可能行夫妻之樂,可能生兒育女?”

  蘇洛認真地道:“生兒育女自然是不能的,夫妻之樂也得另覓他法,男子該有的東西,一樣都不曾少的,只是容貌秀氣了?!?/p>

  劉禎驚訝地問:“那人豈不是成了不男不女?”

  蘇洛故意紅著臉笑道:“正是正是,可若是三殿下歡喜……我蘇洛……”

  話沒說完,就被劉禎打住了:“得!得!我還是到懷月樓找映月姑娘來得實在?!?/p>

  蘇洛哈哈大笑,惹得在旁邊聽他們說話的太子郢聲聲哀嘆。這蘇洛果真是與眾不同的。

  兆慶第五子劉寅表面上與蘇洛常常拌嘴,卻時時護著她叫洛哥哥。

  蘇洛也當(dāng)真有點拿他當(dāng)?shù)艿芴鄣囊馑?,覺得天真浪漫也是世間難得的一種情調(diào),就不知道,這個粉雕玉琢的小人長成翩翩佳公子的時候又是如何境地。

  兆慶帝五子中,蘇洛唯獨沒有見過劉瓴,據(jù)說是接了皇命在外辦事的。

  至于幾個公主,蘇洛是男賓,加上幾個公主都被護著養(yǎng)的,幾個月來,只在一次家宴中見過二公主劉琳。

  這劉琳確實長得美,十四歲的年紀,王公貴族便爭相提親,尤其是她那手古琴,彈得錚錚入耳,撩人心弦,不知有多少風(fēng)流才子拜倒在她的魔音之下。

  蘇洛長的好看,且說話略帶幽默,有的時候?qū)m中寂寞的皇子妃嬪惹得哈哈大笑,一時之間,蘇洛在宮中的人氣水漲船高。

  與此同時,蘇洛不忘日日留戀妓院賭坊,成為京城中有名的花花公子,蘇洛妓院去得多了,但唯獨有一家妓院蘇洛沒有踏足,那就是“品秀閣”。

  夏季的暖風(fēng),將人們的衣服吹得越來越單薄,蘇洛坐在陵安容安大街的一處靠窗的茶肆內(nèi),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暗自嘆氣。

  自己身上這厚厚的裹布是最怕夏天的,這樣的日子如何是頭,不由得開始羨慕大街上穿著輕絲薄紗招搖過市的同齡少女。

  正在蘇洛唉聲嘆氣時候,阿古走了過來,道:“二公子,揚州城來信了?!?/p>

  蘇洛拿過信,拆開一看,興奮地叫:“嬌嬌終于來了!”

  宋嬌嬌依蘇洛的安排在懷月樓住下。

  看著宋嬌嬌在有條不紊地整理細軟衣物,蘇洛百無聊賴地揮舞著扇子驅(qū)熱。

  嘴上嘮叨道:“嬌嬌姐姐,我這日子何時才是個頭?。 ?/p>

  宋嬌嬌笑道:“沛王自有安排,你猴急個啥?我給你帶來個禮物!”

  話音未落,宋嬌嬌舉起手拍了兩下,從一個側(cè)門內(nèi)走出一貌美的西域女子。

  那女子眼睛深邃,五官如波斯人,估計是個混血來的,穿著件短小的上衣,露出腰,下身一件流蘇長裙。走動的時候,細嫩白皙的大腿若隱若現(xiàn)。

  蘇洛笑道:“嬌嬌真是善解人意,看本公子思念嬌嬌寂寞無邊,送個美人以慰相思之苦嗎?”

  宋嬌嬌罵道:“長這么大了,還是個沒正經(jīng)說胡話的,知道你喜歡偷師學(xué)這些東西,你看看就知道了!”

  宋嬌嬌對著美女道:“莉亞,給蘇公子跳一段!”

  莉亞俯首行禮,便開始跳了起來。

  她邊跳宋嬌嬌邊解釋道:“這是西域有名的“肚皮舞”!與我們平時里跳的相差甚遠,不知你喜歡不喜歡?”

  蘇洛看著道:“這舞倒是極為歡快撩人,可這衣服卻是登不了臺面的。”

  宋嬌嬌賊賊地笑道:“可助夫妻之樂?!?/p>

  蘇洛面色一紅,罵道:“嬌嬌姐姐多日不見,怎的這般潑皮了?!碧K洛想這些的時候,腦中閃過劉郢那風(fēng)華絕代的容顏。

  宋嬌嬌調(diào)侃道:“感情你這孩子是有心上人了,臉紅成這樣?!?/p>

  蘇洛罵道:“姐姐多日不見,學(xué)會打趣人了!”

  宋嬌嬌也不繼續(xù)鬧,道:“你再仔細看看,這也確是一門獨到的技藝,值得學(xué)學(xué)。就你這資質(zhì),學(xué)成也是幾日之功?!?/p>

  蘇洛點了點頭,暗暗記下舞步,日后勤練不提。

  自迎來了宋嬌嬌之后,蘇洛便日日往這懷月樓敢,閑言閑語便多了起來。

  蘇望山偶爾會拿蘇洛去訓(xùn)話,蘇洛回道:“爹爹,這不是更好嘛,總比他們懷疑蘇洛是女子強?!?/p>

  蘇望山聽了他的話,深深嘆了口氣,眼中仿佛有水霧在浮動。

  蘇洛知道,父王又開始想母妃了,安慰道:“爹爹,何不辭了這俗職,斷了生意,從此做南山之樂?”

  蘇望山搖了搖頭,蘇洛便不在言語,如是這樣的提議說得多了,蘇洛便不再說話,蘇洛想,若是自己嫁給了太子,或許,能解此困局。

  蘇洛還沒整理好這個奇怪的想法,給小王子劉寅慶生的家宴便來了。

  這只是給個小皇子慶生,蘇洛隨意從庫房內(nèi)取了個墨玉硯臺給他送了去。

  蘇洛與蘇望山進宮的時候,殿中已熱熱鬧鬧地坐滿一席。

  各皇子妃嬪及皇親國戚云集,唯獨不見那高高在上的兆慶帝。大家都相互打趣聊天,氣氛好不和諧安詳。

  也虧得劉寅眼尖,一下就瞧到蘇洛,站起來喊:“洛哥哥,來,到本王身邊來!”

  他本想喊到本王子身邊來,卻不知是醉了還是興奮的,就喊成了這樣。

  蘇洛平日與這些人都混的滾瓜爛熟,也不行禮,看父王已隨意挑了個位坐下,幾步走到劉寅面前,笑道:“本王,你何時封了王,是什么王?”

  劉寅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又落不下面子道:“我是王子,五王!”惹得在座的人哈哈大笑。

  劉禎道:“這五弟平時伶牙俐齒的連我都說不過去,一看到這蘇洛便拙了!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突然一個充滿磁性的聲音道:“何人要降了我寅兒去?”眾人都朝那聲音的源頭看去,嘩嘩跪倒一片。蘇洛也跟著跪下行禮。蘇洛知道,這是兆慶帝到了。

  雖然蘇洛進宮的次數(shù)不少,可親見兆慶帝還是第一次。

  只見門口的那人著一身明黃的龍紋長衫,遠遠看去,也是風(fēng)流倜儻的一個男子,只是這歲月的風(fēng)霜在他臉色留下痕跡,看上去已入不或之年。

  那雙眼睛卻時時閃著精光,提醒著蘇洛,這是個精明城府的上位者。

  他身旁簇擁著幾個妃子,盈盈走入正座,走到蘇洛旁邊的時候,卻停下步子,道:“你便是沛王的二子蘇洛,抬起頭來?!?/p>

  蘇洛在淡淡的龍涎香中輕輕地抬起頭。

  有那么一剎那,兆慶帝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又恢復(fù)如常,道:“果然長得好看,像極了我御書房前的那株芙蓉!”然后哈哈大笑了起來。

  眾人行禮畢,知道他在調(diào)侃劉寅,也面露笑意。家宴便在這種活潑的氣氛中拉開了序幕。

  這次蘇洛還見到了大公主劉璣和三公主劉歆,幾個女孩家的年紀倒是差不了多少。

  劉璣已十六歲,到了指婚的年紀,劉歆與劉琳年紀相差幾個月,卻都生的如花似玉。

  這慶生也沒什么好干的,無非是猜猜字謎,行個酒令,這些東西,蘇洛是不怎么在行的,幾番下來落了個不前不后的位置。

  倒是劉郢,此次博得頭籌,仿佛天生的一個人上之人。

  他的優(yōu)越才華,讓蘇洛不得不多看了幾眼。蘇洛看劉郢的時候,幾乎每次都被劉郢的眼神捉住,到最后只得低著頭,用手絞著梔子花衣擺玩耍。

  劉禎坐在蘇洛旁邊,低聲賊賊地笑道:“我二哥可是個風(fēng)華絕代的男子,你那西域奇藥可用了,服侍我二哥去!”

  蘇洛笑道:“可我只會為你三皇子用那藥,這可如何是好?”

  劉禎嘿嘿地笑著:“使得使得,你用了那藥,不碰你,當(dāng)花瓶放著也養(yǎng)眼得緊。”

  蘇洛道:“光是當(dāng)花瓶供著,還服那勞什子的藥做什?”

  劉禎笑開了道:“果真是窯子逛多了說話沒個禮數(shù),恁的粗魯,服了那藥你還想干些什么?”然后盈盈地笑看蘇洛。

  蘇洛這邊和劉禎竊竊私議,那邊劉璣看了,笑道:“三弟與蘇洛倒是合得來。都磨耳朵說笑了大半日,有什么有趣的也一道說出來大家樂樂?”

  蘇洛笑道說:“我與三皇子打賭來著呢,說是二公主的琴談得好,還是太子的笛子吹得妙,爭來爭去,沒個定論?”

  然后作出冥思苦想的模樣,劉禎在旁邊看她的樣子笑意到了心底。

  兆慶帝道:“那太子與劉琳便各作一曲,讓大家評評?!?/p>

  劉琳先是行了禮,入殿中的古琴旁坐下,揮動十指,一曲《春風(fēng)》拂面而來,撩人心弦,聽得眾人如癡如醉。

  蘇洛也恍惚入夢中,呼吸那城頭初長的草木味道,還有那醉人的春風(fēng)……

  一曲罷,眾人都倒吸了口氣,如此佳音何處尋得。

  殿中不知誰嘆道:“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二公主的琴聲已至此境了?!北娙硕键c頭稱是。

  話未說完,劉寅便不以為然地道:“這算什么,洛哥哥彈得更好!”

  蘇洛一聽這話就犯愁了,上次不經(jīng)意間,看到劉寅在彈琴,覺得他手法不對,便胡亂抹了琴示范給他看。

  想不到卻招來今日的麻煩。連忙道:“你這小娃,哪里知道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連捻指都不會?!?/p>

  眾人也自是信了蘇洛的話,倒是劉郢很倔強,道:“本太子倒是有興致與蘇洛合奏一曲?!?/p>

  蘇洛的道:“蘇洛琴拙,怕誤了太子的笛聲。”

  劉郢道:“不礙事?!?/p>

  蘇洛想,我就隨便彈個,使個五六分的力氣與你彈彈也好,總不能將劉琳比了下去的,點頭答應(yīng)了他。

  劉郢道:“《關(guān)山月》可會?”蘇洛點頭。

  也不知道哪個伶俐的丫頭早已將琴放在蘇洛旁邊,蘇洛試了試琴,便與劉郢開始彈琴。

  剛開始,蘇洛還想著收斂琴聲,可劉郢的笛聲太過婉轉(zhuǎn)悠揚,蘇洛手下不自覺地就合著他的笛聲將琴聲錚錚抹出。

  一時之間,二人琴笛合弦,如天籟之音般和諧,劉郢看蘇洛琴聲來勢洶洶,便也合著琴聲將笛吹得盡善盡美,若單是劉郢獨自演奏也得不出這等效果。

  二人之間時不時眼神碰觸在一起又躲開,冥冥之中,眼神的交流多了一絲道不明,說不盡的東西,許是知音吧,蘇洛想。

  曲罷,殿中久久沉寂,眾人還回味于天籟的合奏中……

  突然聽得劉寅喊道:“我就說洛哥哥的琴彈得好,你們偏不信,現(xiàn)在可信了?”

  當(dāng)然信,若是現(xiàn)在還不信,就是傻子,而且還是個食古不化的傻子。

  一時之間,贊嘆聲不絕入耳,蘇洛卻看到了父王眼底的那份擔(dān)憂,猶如冬日的雨水將蘇洛寒了個透,自己魯莽了。

  突然聽到個清脆的聲音:“蘇公子果然琴藝非凡,劉琳甘拜下風(fēng)!”蘇洛尋聲望去,看到劉琳眼神灼灼地看著自己。

  蘇洛心驚道:“多虧了太子殿下的提攜,蘇洛自個在家中撫琴,還到不了這個境界。”就這樣與劉琳沒油沒鹽地玩笑幾句,晚宴便瞧瞧地結(jié)束了。

  但蘇洛想起那曲《關(guān)山月》后,兆慶帝時不時看向自己恍惚的眼神,驚訝不已。

  若說一個如兆慶般的帝王被琴聲打動便仰慕自己,蘇洛打死都不信的,那眼神中,有回味,有痛苦,有向往……

  蘇洛想,到底什么東西被自己漏掉了?

  回到家中,蘇望山將自己鎖在書房內(nèi),蘇洛跪在書房外求見,蘇望山也不理會。

  聽著房內(nèi)嗦嗦的翻書聲,蘇洛道:“爹爹,洛兒知錯了?!?/p>

  房中依舊無聲,蘇洛想父王這次是真生氣,便也一聲不吭地跪著,直到東方見了魚肚白。

  蘇望山從書房內(nèi)出來,看到蘇洛跪臥在房前的木階上,心疼地抱起蘇洛,喊道:“權(quán)衡,傳太醫(yī)?!?/p>

  蘇洛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日晚上,感覺手上有濕熱的東西流過,蘇洛張開眼,看著眼前的人,微微笑道:“爹爹,洛兒沒事!”

  蘇望山道:“罰你也是讓你記得,以后不可這般魯莽了。你這身子骨可如何是好?”說著嘆氣望向窗外漆黑的一片。

  蘇洛反手抓住他的手道:“爹爹,師傅說了,洛兒就是骨子弱,不調(diào)理個一年半載是不見成效的,洛兒也是大夫,洛兒知道分寸,往常這樣折騰得躺個三五日呢。”

  蘇洛看父王臉色緩了緩,開口喊道:“爹爹……”

  他看蘇望山目毫無焦距地看著窗外被黑夜覆蓋的梔子花,想問的話卻始終出不了口,化作一聲長嘆放在心底。

  來日方長,蘇洛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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