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離婚了

　　“你帶著孩子，安心回家住，也別管鄉(xiāng)親們說什么，現(xiàn)如今離婚的婦女多著呢?！? 　　楊采薇一下火車，就看到了來接她的楊母。 　　楊母摸著她臉頰未消的淤青，自責(zé)得流眼淚：“是媽對不住你，看走了眼，只想著鄭青是省城人，你嫁了他有好日子過，沒想到他那么混賬，連老婆孩子都打。” 　　楊采薇不由又想起那段噩夢般的婚姻，抱緊懷中的嬰兒，“沒事的媽，我已經(jīng)離婚了。” 　　楊母點(diǎn)著頭，突然有一瞬的停頓，晦澀道：“你大哥如今……也回來了?！? 　　楊采薇聽到‘大哥’兩個(gè)字，內(nèi)心最深處的弦狠狠抖動了下。 　　她的腦海閃過太多畫面…… 　　狹窄的土坯房，一股子霉味。男人硬朗冒著點(diǎn)兒青茬的下巴，小心翼翼蹭著她的臉，青筋的手箍著她，“妮兒，等著哥哥娶你……” 　　楊采薇不是楊家的親生女兒，是楊建國過世發(fā)小的女兒，那位大哥自然也不是她的親大哥。 　　那會兒楊采薇出落的亭亭玉立。 　　村里流言蜚語厲害，大哥的好幾門親事都黃了。 　　楊母成天發(fā)愁，直到楊母哭著求她。 　　所以鄭青來提親，她就順了楊母的安排。 　　楊采薇低下頭，不自然道：“媽，你放心，我是當(dāng)媽的人了，不會像以前那樣和大哥頂嘴，惹大哥生氣了?！? 　　楊母聽懂了她的話外音，仿佛松了口氣，“好，那就好?！? 　　楊采薇又看了眼不遠(yuǎn)處等待他們的軍用汽車，很貴氣，不少人打量。 　　靠的全是那位大哥。 　　以前楊家沒發(fā)達(dá)，楊采薇是黃花大閨女，楊母都接受不了她從女兒變兒媳，遑論現(xiàn)在。 　　何況哪有男人會要離過婚又生過娃的女人。 　　楊母無非是提醒她的。 　　兩人心照不宣。 　　等車子開回楊家，楊采薇看著新起的小院，又一陣失神。 　　他，果真做到了，心中有些發(fā)澀。 　　襁褓里的小寶似乎嗅到了奶香味，迷瞪著小手，發(fā)出咿咿呀呀要吃奶的聲音。 　　“媽，我給小寶換尿布?！? 　　楊采薇匆忙找了個(gè)借口，去了屋里。 　　屋子大，分里外兩間。 　　她沒到房間里面去，而是在外面的小房間換起了衣服。 　　楊采薇脫下襯衣，雪白潤滑的肌膚，貼身的衣物已經(jīng)完全被浸濕了，她忙用干凈的帕子擦了擦身上流出來的母乳。 　　楊采薇熟練地哄著小寶吸奶。 　　她隱忍地咬著唇，沒有注意到一道沉沉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直到小寶停止了吸允，她穿好衣服。 　　一轉(zhuǎn)頭，男人挺拔板正的身影撞進(jìn)了楊采薇的眸底。 　　男人像是剛剛睡醒，軍用的綠襯衫都沒扣好，袖口也挽上兩截，露著緊實(shí)的蜜色肌肉線條，漫不經(jīng)心地靠在門邊。 　　他的嘴里咬著卷煙，下巴全是青茬，看著很不講究，卻因?yàn)檫^分硬朗的五官，使得人連頭發(fā)絲兒都透著一股渾天而成的痞氣。 　　楊采薇不知道他在這里站了多久，臉色有些羞紅和不知所措。 　　那雙狹長闃黑的眼眸，居高臨下靜靜掃過她，深邃無際。 　　“大哥……”楊采薇輕輕的喊了一聲。 　　“哇——” 　　懷里小寶的啼哭，她來不及顧及男人還在，熟練的抱起嬰兒輕輕的拍哄著。 　　男人從頭到尾就在陰影里，懶慢不經(jīng)抽著煙，抬著眼看著女人熟練動作，有些急躁的將煙掐滅。 　　楊采薇見小寶不哭，有些窘迫地道：“大哥，我回來了……” 　　聲音越來越小，緊緊的抱著孩子，眼神不敢抬起，她怕看到大哥嘲諷的目光。 　　人是自己選的，當(dāng)初也是自己要嫁的，沒想到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還是回來了。 　　男人直接進(jìn)入屋內(nèi)，沉默了半響。 　　“找好房子就搬走吧?！? 　　被煙燎過的聲音帶點(diǎn)沙，很灼耳。 　　楊采薇眼眶瞬間泛紅，連忙抬起頭：“大哥，能不能等小寶在大點(diǎn)，我…我就立刻搬走?！? 　　“你把我楊家當(dāng)成什么？你想走就走想回就回？” 　　楊采薇一愣，淚珠兒順著臉頰輕輕滴落，“不，不是的，這是我的家。” 　　男人卻截?cái)嗔怂脑?，逼仄的視線看著她，有一絲的戾氣：“你的家？養(yǎng)你這么多年就讓你跟著人跑了？” 　　楊采薇也明白他說的是當(dāng)年自己死活要嫁給鄭青的事，她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手忙腳亂的抱著小寶想要離開，措手不及撞上男人那堵硬實(shí)的胸膛。 　　“啊……” 　　楊采薇嚇得往后退。 　　卻又被男人的大掌拽回來。 　　楊宗憲捏著女人細(xì)瘦伶仃的腕骨，看著她不斷閃避的眼睛，黑瞳戾氣翻涌：“這次是鄭青，下次是不是李青，楊青?” 　　楊宗憲看著曾經(jīng)五指不沾陽春水的女孩，現(xiàn)在變成了女人，胸腔一股怒火怎么也熄滅不了。 　　今天就想抓著她要個(gè)解釋，當(dāng)年自己把她當(dāng)心尖寵，為了娶她自己不惜想要放棄當(dāng)兵的夢，卻換來這女人狠心的要走。 　　“我……”楊采薇是又急又怕。 　　她才和楊母保證，若是被撞見，怕是跳進(jìn)黃河洗不清。 　　世道不易。 　　一個(gè)女人帶著吃奶的娃娃真沒法活下去。 　　楊母肯讓她回來。 　　楊采薇感激還來不及。 　　“妮兒，那是你大哥的房間，你換好就出來吧，他不愛讓人進(jìn)他屋。” 　　偏就在這時(shí)，楊母的聲音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 　　楊采薇頓時(shí)慌了。 　　她聽著屋外的腳步，哀求道：“大哥，你讓我先出去?！? 　　然而男人不僅沒松，還加重了力度。 　　“你是怕媽看見？” 　　“還是不想見我？” 　　楊宗憲仍在步步逼問。 　　女人的皮膚一如從前的雪白嫩滑，臉也漂亮，眼睛里晶瑩的淚水幾乎要滑落，磋磨了兩年早就沒有少女的神態(tài)。 　　但楊采薇生出另股韻味兒。 　　嬌媚、天成。 　　楊宗憲的心有些疼，這可是自己捧在手心的人兒，半響才放了手。 　　“吱呀?！? 　　門被推開了。 　　“妮兒，你怎么還不出……”楊母的聲音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