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擦鞋攤的攤主是個年輕人，看到楚凌云，立刻笑著打招呼。

　　楚凌云看了看腳上的皮鞋，坐在哪里，主動翹起腿讓他擦鞋。

　　在這里擦鞋的時候，只要轉過頭，就能看到面館的一切。

　　“問你個事，今天上午八點五十到九點十分之間，有沒有見到過一個戴黑色帽子的男人在這附近？”

　　“看您問的，這里來來往往那么多人，帶帽子的人很多，我哪能都注意到，而且我也沒有表，不知道時間那?！?/p>

　　攤主快速的擦著皮鞋，咧嘴笑著回答了楚凌云的問題。

　　楚凌云從身上掏出一塊的法幣。

　　在這個時候，法幣剛剛推出不久，還非常的堅挺，一塊法幣，接近一塊銀元的購買力。

　　“就是上午那邊面館抓人的時候，你仔細回憶回憶，給我說實話，這一塊錢都是你的了?！?/p>

　　“謝謝老板，我好好想想?！睌傊髀槔慕舆^錢，笑的更盛了：“我想起來了，上午有個帶帽子的老板來過我這，他不是擦鞋，而是修鞋。

　　他的左眼旁邊還有道疤痕，我問他怎么回事，他說是摔的，但我能看出來，那不是摔傷，是刀傷?！?/p>

　　“你怎么能確定是刀傷？”楚凌云饒有興趣的問著。

　　“不瞞老板，我家以前世代中醫(yī)，簡單的皮外傷我還是能看出來怎么回事。”

　　攤主邊擦鞋，邊說道：“那個人看到面館那抓人，鞋都沒修好就走了，還好他提前給了錢?！?/p>

　　沒一會，楚凌云便擦好了皮鞋，他的手藝不錯，皮鞋被擦之后變的锃亮，讓楚凌云整個人看起來又精神了幾分。

　　楚凌云心里微微一動，突然問道：“你是固定在這擦皮鞋，還是偶爾在這里？”

　　看在楚凌云給出的‘巨額’擦鞋費上，攤主是有問必答：“我是固定攤位，也有流動的，不過這個位置好，我不用到處跑著去給人擦鞋?！?/p>

　　“你們擦鞋的人多嗎?”楚凌云再問。

　　“多，當然多了，整個漢口，擦鞋的有三百多人呢，咱們漢口這么多人，有很多人都需要我們擦鞋匠?！?/p>

　　“這樣，我給你個賺錢的機會，你要不要？”

　　楚凌云站起身來，直直的盯著攤主，攤主笑的更開了，馬上點頭道：“老板您大氣，能給我賺錢的機會，那是給我臉，我當然要了?！?/p>

　　楚凌云從口袋里拿出支鋼筆，又找了張紙，邊寫邊說道：

　　“你告訴所有的擦鞋匠，如果再看到這個左眼帶有疤痕的男子，立刻打這個電話。

　　只要能找到這個人，可以獲得二十塊錢的獎賞。”

　　說完楚凌云又掏出五塊錢來，遞給了擦鞋匠。

　　“這五塊錢給你，作為你的辛苦費，不過你要給他們說好，找到人打電話就行，其他什么話都不要說，更不要問。”

　　“好嘞，老板您放心，我一定都給您安排好，有二十塊錢能賺，這些人還不發(fā)瘋了去找?！?/p>

　　擦鞋匠先在身上擦了擦手，高高興興接過楚凌云遞過來的五塊錢。

　　他在這擦鞋，一天才能賺幾個錢，現在只是給他的兄弟們傳個話，這錢賺的也太容易了。

　　要是他能在遇到那個疤痕男子，那二十塊錢就可以自己賺了，等于又多賺了一筆外快

　　“不用刻意去找，遇到了打電話就行，記住，這件事要保密，要是出了差錯，我唯你是問。”

　　楚凌云說話的時候，特意露了露腰間別著的勃朗寧手槍，看到槍，擦鞋匠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老板放心，我知道該怎么做。”

　　之所以發(fā)動起所有擦鞋匠，楚凌云并不是突發(fā)奇想。

　　這個擦鞋匠剛才所說的話中，楚凌云注意到了一個細節(jié)，早上的時候，氈帽男的鞋并沒有完全修好，便匆匆離開了。

　　這樣的話，他有可能還會再到修鞋攤上繼續(xù)修鞋。

　　即使找不到，對楚凌云來說也沒什么損失，不過多花幾塊錢的事。

　　吩咐完擦鞋匠，楚凌云起身，回到車中返回軍事情報處。

　　至于早上出現的氈帽男，其實楚凌云并不能完全確定他是淺蒼小野和遠藤由貴的同伙，只能確定他肯定有問題。

　　當然，也有可能是此人身上背著事，所以看到有人注意立刻離開。

　　但做情報和做其他的事不同，任何可疑的點都要注意，哪怕有一丁點的懷疑，都要追查下去。

　　楚凌云也不是沒有想過，此人可能是紅黨，所以他沒有安排軍事情報處的人去調查，找外圍人員來最合適，不至于誤傷。

　　.....

　　回到軍事情報處，楚凌云首先來到王躍民的辦公室。

　　“進來?！崩锩?zhèn)鱽硗踯S民的聲音，只是聽起來有氣無力。

　　“站長，人已經送到巡捕房了，巡捕房的華人探長高正良說，日本人可能會贖人?！?/p>

　　楚凌云站在王躍民的辦公桌前，簡單明了的匯報。

　　“隨便他們，這些不用對我說了，你也忙活了一天，快點去休息吧。”

　　王躍民正在揉腦袋，他心情不好，情緒更差。

　　這次的日諜案，可是他親自督導，每一步都密切關注的案子，最終卻弄出個大烏龍。

　　他現在正頭疼該如何向南京的處座匯報結果。

　　現在他是無比后悔，之前還沒有結果的時候，想著邀功，提前將這個案子告訴了總部，結果得到了處座的重視。

　　結果弄的他上上不去，下下不來，要是讓處座知道這個案子搞砸了，一頓數落肯定跑不掉。

　　“站長，我覺得這個案子可以再跟一跟，您想一下，商業(yè)間諜的接頭，為什么做的如此隱秘，這不符合常規(guī)?！?/p>

　　楚凌云小聲的說道，王躍民對楚凌云確實不錯，若是其他人敢這個時候在他面前說這個案子，肯定會被他吼出去。

　　王躍民無力的揮了揮手：“你想跟就跟，不過別在這個案子上浪費太多的精力?！?/p>

　　“是，站長，那我先出去了。”

　　王躍民心情不好，楚凌云沒和他多說什么，輕輕幫他關好門，快步離開。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隨著他進來，原本熱鬧的說話聲，馬上變成了安靜。

　　楚凌云明白，這是他們還沒有真正接受自己的緣故。

　　之前的楚凌云性子太傲，壓根沒把這些下屬放在眼里，穿越之后，只能慢慢來改變這一切。

　　“鈴鈴鈴”

　　回來沒一會，桌子上的電話響了，整個大辦公室只有一部電話機，就在楚凌云的辦公桌上。

　　楚凌云接起電話，沉聲道：“我是楚凌云，哪位？”

　　“隊長，我是泥鰍，您交代的事我打聽出來了，巡捕房是接到了貝熙洋行老板亨利的投訴，才向我們要的人?！?/p>

　　貝熙洋行的老板亨利，他是怎么知道淺蒼小野被捕的事？

　　又怎么知道了他是商業(yè)間諜？

　　雖說上午的抓捕動靜不小，但這個時代可不是后世的網絡世界，一點小事瞬間傳遍全世界。

　　況且抓捕所在的面館，距離法租界有著不近的距離。

　　“你再辛苦下，繼續(xù)查，亨利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背柙茖δ圉q吩咐道。

　　泥鰍這個人雖然圓滑，但人很靈活，而且消息靈通，三小隊十四名隊員中，就屬他打探情報的能力最強。

　　“是，隊長，我這就去查。”

　　掛斷電話，楚凌云打開面前的卷宗，仔細翻看起里面的東西。

　　卷宗是他從王躍民辦公室離開后，特意去找王家梁要的。

　　他已經得到了王躍民的首肯，可以繼續(xù)跟這個案子，要卷宗沒有任何問題。

　　王家梁正在為這個案子傷神，楚凌云愿意接手他求之不得，直接將卷宗給了他。

　　淺蒼小野是貝熙洋行的員工，他這次傳遞的情報也是貝熙洋行的進貨資料。

　　乍一看，沒有任何問題，這就是一個很簡單的商業(yè)泄密行為。

　　但楚凌云既然有了懷疑，就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很快就讓他發(fā)現了問題，上午他們接頭的情報紙條被楚凌云抽了出來，直直的盯著上面的內容。

　　這份商業(yè)情報非常的簡單，只有貝熙洋行汽車、汽油以及雪茄的進貨數量和價格。

　　不過，貝熙洋行是否真的有這三種商品到貨，是否又是情報上所寫的價格，情報組的人根本沒去核實。

　　山田洋行既然竊取了這些情報，那肯定是有著相同的商品，否則要這樣的情報做什么？

　　這一點，情報組同樣沒有核實。

　　這絕對是情報組的疏漏。

　　不僅是他們，王躍民同樣如此。

　　在獲知他們抓到的是商業(yè)間諜之后，王躍民和王家梁亂了手腳，大意的放過了這些疑點。

　　抬手看了看手表，下午還有時間，他立刻喊道：“漢文，你過來一下?！?/p>

　　沈漢文從自己的座位上猛的站了起來，快步來到楚凌云的辦公桌前。

　　“你帶幾個兄弟，馬上去法租界的貝熙洋行，查一下他們經營的商品都有哪些。

　　重點關注的是汽車，汽油和雪茄這三種商品，盡可能的查清楚他們最近的進貨數量和進價。”

　　楚凌云吩咐道，查這些最合適的人手是泥鰍，但泥鰍此時還有別的任務，只能先讓其他的人去查。

　　“是，隊長?！鄙驖h文站直了身子，直接敬禮領了任務。

　　想了下，楚凌云又說道：“調查的時候不要暴露身份，暗查，若是查不到就早點回來，別耽誤晚上聚餐?！?/p>

　　這個案子楚凌云會繼續(xù)查下去，但不能打草驚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