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寧城那天天氣很好。
像是老天爺都在為余清婉和媛媛開心，金燦燦的陽光從天際晃悠悠灑落，入目之處皆是光明。
“阿姨，我能喝一杯甜牛奶嗎？”
媛媛今天穿了一件紅色帶白色絨邊的小漢服，這是田恬昨天才為她買回來的新衣服。
由于田恬不會打理小孩子發(fā)型，加上余清婉的手也沒有徹底恢復(fù)過來，最后還是等孟晚忙完了之后挽起袖子拿起牛角梳為媛媛梳出了兩個圓溜溜胖嘟嘟的小揪揪。
小揪揪上還被孟晚十分手巧地系上了和衣服同色的紅色流蘇。
這兩個流蘇十分精致，上方的兔毛絨球摸著十分舒服，流蘇最底部墜著特別漂亮的小珍珠和小鈴鐺。
鈴鐺聲音并不大，就算媛媛加快速度跑動也只會發(fā)出很小聲的悅耳聲響，而不會發(fā)出刺耳的鈴鐺聲打擾到其他人。
機(jī)場里暖氣充足，媛媛一張小臉都被暖得紅彤彤的。
此刻她正站在機(jī)場咖啡店前，仰著頭眼巴巴地看著孟晚想要喝一杯甜牛奶。
“當(dāng)然可以啦?！泵贤硐蜴骆律斐鍪?，笑著說道，“那媛媛和阿姨一起去買甜牛奶好不好？”
“好。”媛媛眼睛一亮，連忙把小手放到了孟晚的掌心，歡欣雀躍地跟著孟晚一起去買甜牛奶。
看著孟晚和媛媛走進(jìn)咖啡店的背影，田恬側(cè)頭對余清婉說道：“媛媛真的好可愛?！?
余清婉臉上也滿是笑意，看著媛媛蹦蹦跳跳的小身影眼中滿是溫柔神色。
她回答道：“媛媛其實是一個很內(nèi)向害羞的孩子，若不是你們都是真心喜歡她，她現(xiàn)在也不敢提出這種小要求?！?
和田恬聊天時，余清婉總感覺好像有一股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下意識順著這股視線看去，就見陸邵祺正安靜站在七八米外的地方看著她們。
見余清婉忽然停了步，田恬也順著她的眼神看了過去。
這一瞧，就瞧到了一個本不該出現(xiàn)在這兒的人。
田恬下意識看向余清婉，清楚看到余清婉原本還帶著溫和笑意的臉一點一點冷了下來。
田恬問她：“需要讓他離開嗎？”
余清婉雙眸平靜地注視著陸邵祺，幾秒后，她回答了田恬的問題。
“沒關(guān)系，我去和他告?zhèn)€別?！?
余清婉是個有自己思想的成年人，田恬自然不會姿態(tài)強(qiáng)硬地為她做出決定。
聽到余清婉的回答后，田恬點了點頭。
她對余清婉說道：“那我先進(jìn)咖啡店等你，待會兒要坐飛機(jī)，現(xiàn)在就別喝咖啡了吧？”
“好?！庇嗲逋耦h首，“恬恬，麻煩你幫我也點上一杯甜牛奶，待會兒我進(jìn)去就能喝了?！?
“行?！碧锾袷炙斓攸c頭應(yīng)下，轉(zhuǎn)身跨進(jìn)了咖啡廳。
等田恬走進(jìn)了咖啡廳里，余清婉站在原地依舊沒有動。
她站在原地看了陸邵祺好一會兒，許久后，余清婉悄無聲息輕吐出了一口氣，還是邁步走了過去。
看到余清婉邁步向自己走來，陸邵祺手指輕顫了顫。
眼前的人依舊還是那張熟悉的臉龐，其實就連陸邵祺自己都已經(jīng)想不起，他究竟有多久沒有看到過余清婉剛剛那般明媚又輕松的笑了。
“陸邵祺。”
余清婉在陸邵祺面前站定，這一次，余清婉連名帶姓地喊出了陸邵祺的名字。
她注視著眼前這個早已面目全非的枕邊人，輕聲說道：“其實我不懂，已經(jīng)冷待了那么久的人，為什么一夕間忽然又能表現(xiàn)出似乎真的很愛很愛對方的模樣?！?
陸邵祺今天看起來并不狼狽。
他穿上了干凈整潔的西裝，袖扣領(lǐng)帶一應(yīng)俱全，加上還被特意打理了一番的頭發(fā)，光是站在那兒就是一個肩寬腿長閃閃發(fā)光的大帥哥。
也只有站在陸邵祺面前的余清婉才能看到，陸邵祺眼睛里依舊未曾消散的紅色血絲。
陸邵祺沉默不語，像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余清婉這個問題。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陸邵祺清楚看到本該專屬于自己一個人的愛意似乎也隨著機(jī)場外的風(fēng)而緩緩消失。
“清婉，你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什么我一直不愿意答應(yīng)離婚嗎？”
陸邵祺自己也明白，自己問出的這個問題究竟會有多愚蠢。
果不其然，余清婉聽到這個問題也笑了出來。
她臉上的傷已經(jīng)消退大半，但依舊殘留著十分顯眼的淤青。
余清婉看著陸邵祺的眼里滿是復(fù)雜神色，復(fù)雜到陸邵祺下意識想要逃避余清婉即將說出口的話。
不等他真的付諸行動，余清婉的話已經(jīng)說了出來。
“余清婉，我這輩子都不會放過你。我要讓你看著我如何寵愛別人，看著你怎么一步一步成為一個被男人拋棄的女人，我要你這輩子都活在痛苦與懺悔之中。”
余清婉此刻的話說得十分平靜，平靜到連當(dāng)初陸邵祺說出口時十分之一的憤怒都沒有。
陸邵祺卻寧愿余清婉能說得憤怒一些，寧愿她將自己這些年的悲傷和怒氣全部向自己發(fā)泄出來。
若她的情緒能夠因為自己再生出波動，陸邵祺還能看到一絲她有可能會回頭的曙光。
陸邵祺可悲地希冀著余清婉能夠再心軟一次，能夠再憐憫他一起。
可終究，只是他的奢望。
陸邵祺開了口：“清婉，我是真的愛你。”
“你的愛，令我作嘔?！?
余清婉忽然就覺得沒有什么意思。
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和陸邵祺說的這些話究竟有著什么意義。
她應(yīng)該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男人，不再回頭。
“如果你的愛是這種模樣，從一開始，我就不會覺得你身上發(fā)著光?！?
余清婉眼神清明地看著陸邵祺，將自己的話說得清楚明了，讓陸邵祺再生不出絲毫不該出現(xiàn)的無用希望。
“陸邵祺，因為媛媛存在于這個世界上，所以我并不后悔遇見你?！?
“我只后悔沒有早點鼓起勇氣離開你，以為讓媛媛生活在一個父母雙全的家庭里才是對她好的選擇。但我發(fā)現(xiàn)，其實我錯了?！?
“她的父親、爺爺奶奶不愛她，可她還是愛她的媽媽和外公外婆。陸邵祺，如果你對我、對媛媛還有一絲一毫的愧疚，以后就不要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
“你的這份愛，我和媛媛都要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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