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弟弟死了。
那是我剛從高中畢業(yè)的暑假，從鎮(zhèn)上唯一一所高中趕回了家。
平日里靠著稻田的那條鄉(xiāng)間小道散發(fā)著一股不知名的腥味，我知道，那不是空氣里汗水的臭味。
這種味道，我只在外婆去世的時候聞到過。
我的外婆死的蹊蹺，被發(fā)現(xiàn)的時候是在豬圈里，整個人身上裹著腐臭的綠泥，眼睛合不上，在這里被關了許久。
至于為什么不求救，是因為她的手腳被綁在木樁上，舌頭在生前就被人拔掉了，想發(fā)出聲音都難。
母親給外婆收尸的時候一滴眼淚都沒有掉，反而覺得惡心，吐了一地的污穢。
而今天，我蹬著腳踏車火急火燎趕回家的時候，也聞到了那股隱隱約約的腥味，尤其是靠近我家院子的時候，那股味道更為濃烈。
我剛踏進門，就看見坐在茶幾前梳頭的母親。
她將古銅的梳妝鏡放在桌面上，認認真真地拿著梳子梳順她的頭發(fā)，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樣。
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娘，我回來了?！?
母親并沒有放下手中的梳子，只是瞥了我一眼，也僅是那一眼，看得我頭皮發(fā)麻。
我還是強忍住鎮(zhèn)定，問道，“弟弟怎么了？”
“死了?！彼幕卮鸷芨纱?，一點都沒有失去了親兒子的悲傷。
我整個人僵住在原地，“弟弟埋了嗎？怎么死的？”
“曬死的。”她輕飄飄地一句話落下，那把梳子卻隨之裂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