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失蹤后,齊嫣接手了家里慘淡經(jīng)營的古董店,歷時半個月好不容易賣出一件雙魚紋銅洗,隔天一大早就被客人找上門退貨。
“老板,你店里賣的東西不干凈?!?
“我們店里賣的都是現(xiàn)代工藝高仿,怎么可能不干凈?”齊嫣為了不退那四千九百九十九,跟人掰扯三小時,突然——
“嘩——”的聲,桌上銅盆開始溢出水。
“你看!你看!它真的鬧鬼!”客人驚慌失色,連錢都不要了,拔腿就跑。
齊嫣也傻眼了,嚇得差點失手將銅洗打翻,但一想到它價值4999,接近兩個月的房租,硬生生穩(wěn)住了。
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背誦二十四字,目光緊張地盯著面前的銅洗,愣是不敢動一下。
銅洗是圓的,就是古代人用的洗臉盆。
表面有被氧化銹蝕的痕跡,但還能看出盆底的紋路,極其簡單的雙魚。
它一開始被放在庫房最不起眼的角落。
齊嫣打掃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
當時有人愿意花4999買,她感覺這人挺冤大頭的。
現(xiàn)在仔細看上面的銹跡,才驚覺不是現(xiàn)代人為造舊的痕跡。尤其是隨著水的不斷出現(xiàn),兩條魚就像活過來一樣,在水中游動,栩栩如生。
該不會真是老爸老媽從哪個土里扒出來的?
齊嫣有些頭皮發(fā)麻,僵持了幾分鐘,蓄了半盆水的銅洗驀然發(fā)生了變化。
蕩著淡淡波紋的水面,隱隱約約地浮現(xiàn)了張臉。
一張極美的臉!
鳳目薄唇,高鼻俊宇。
皮膚白得近乎蒼透,與烏沉若墨的眸子形成鮮明對比,黑而長的眉浸濕了水,仿佛萬里江山俱凝其間。
哪怕在水中沒有那么清晰,都感覺到驚為天人。
而且美人的頭發(fā)很長,一半高束,一半散著,像極了古人。
啊啊啊啊~
真的鬧鬼!
還是美得雌雄莫辨、驚為天人的艷鬼!
齊嫣的呼吸凌亂了幾秒,生怕下一秒這只鬼從銅盆里爬出來朝自己索命,抄起手邊的東西就砸了過去。
什么硯臺、筆洗、毛筆……恨不得把店里的佛像也丟進去鎮(zhèn)壓艷鬼了!
然而——
下一秒所有的東西,全部消失不見!
齊嫣差點嚇出魂。
她小心翼翼靠近銅洗,反復檢查,連底部都看了好幾遍,沒有漏。
那些東西都被銅洗吞了!
齊嫣恍惚之中想起來,丟進去的硯臺好像是被老爹當障眼法擺在桌面、貨真價實的古董!
靠北啦!
搶人錢財如同殺人父母!
她的眼睛瞬間紅了:“你給我等著!”
齊嫣翻箱倒柜,在庫房找出了一把高壓水槍,對著銅洗一頓猛沖。
死艷鬼快快現(xiàn)形!
然而她滋半天,銅洗就像是個無底洞,不僅照單全收,連個底兒都沒填滿。
齊嫣累了。
她撐著桌子,喘口氣的功夫,一不小心她當早飯的肉包掉進去了。
“……”
—
冬日寒冷無比,屋檐破了個洞,不斷漏著風。
少年皇子的衣衫頗為單薄,修長的指節(jié)凍得有些發(fā)紫,烏黑的長發(fā)順著肩膀滑下,面白似有病容,氣若游絲。
“殿下,您撐住啊,您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讓奴才怎么回大虞跟娘娘的在天之靈交待!”旁邊穿著同樣單薄的小太監(jiān)泣不成聲。
老天爺啊!
為什么這么不公平!
大虞國皇子眾多,蕭晟鈞排老九,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
可先皇后不受寵,生下蕭晟鈞便撒手人寰。
新后看似執(zhí)掌后宮,公平公允,但常年缺衣短食,苛待蕭晟鈞。
奴才也都是拜高踩低的。
堂堂皇子還得幫奴才干些苦活兒,才能換來吃食。
最可笑的是——
蕭晟鈞在大虞沒有享受過嫡皇子的半分好處,卻在兩年前大虞敗給大梁,因為嫡出的身份成為質(zhì)子的最佳人選!
蕭晟鈞沒有應,而是閉了閉眼,有氣無力道:“給我打水凈面吧?!?
他想體面點下去見母后……
小福子聽懂了自家主子的弦外之音,心狠狠顫了下,哽咽道:“好。”
他們住的屋子很破舊,里面只有張木板床,一床單薄的被褥,底下鋪了厚厚的稻草,一看就讓人凍得哆嗦。
當初從大虞帶來的那點東西,也早就被人搶走了。
唯一拿得出手的只剩那盆銅洗了。
小福子走到水桶前,發(fā)現(xiàn)水也見底了。
這些水還是蕭晟鈞從三里之外的山下打來的。
現(xiàn)在大冬天的,河水都結(jié)冰了,他們眼看連水都要沒得喝了。
小福子舀完了最后的水,端到蕭晟鈞的面前道:“殿下,我扶您?!?
“不必,我自己來?!笔掙赦x擺手,強撐起身體,洗完臉后雖是精神不少,實則已是強弩之末了。
小福子的眼淚止不住下掉。
這一刻,他無比虔誠地祈禱,皇后娘娘若是真的在天有靈,保佑保佑九殿下吧……
突然銅洗里蹦出個結(jié)結(jié)實實的硯臺砸在了小福子的腦殼。
“哎呦!”
小福子痛得大叫,還沒反應來,一支毛筆戳進他的鼻孔,緊接著筆洗、木雕、酒樽……
蕭晟鈞也沒有幸免,被撲面而來的宣紙糊了滿臉,呼吸都困難了。
“別砸……別砸了……”小福子慌忙護住自家主子,好不容易緩口氣,一道強力的水柱從盆底噴涌而出,直沖蕭晟鈞。
“咳……”
蕭晟鈞本就羸弱的身子,瞬間被沖得東倒西歪,黑發(fā)粘著蒼白如紙的臉,看起來更狼狽了。
“殿下!”
小福子不禁抱著蕭晟鈞,嚎啕大哭。
他家主子也太慘了吧!
被人欺負就算了,怎么連個破盆都欺負他們!
“我無礙……咳……”蕭晟鈞見小福子哭得凄慘,剛開口安慰,突然溫熱又軟乎的東西掉落在了他的掌心。
小福子的哭聲戛然而止,盯著又白又大還散發(fā)著香氣的包子,眼神都直了。
“咕咚?!?
他用力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置信地問蕭晟鈞:“殿下,這是……這是包子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真的顯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