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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死地

小說:虎狼作者:灰熊貓時間:2020-09-05 10:06:57

“這些好漢是?”許平朝著林光義身后的十幾條大漢指了一下。

“哦,回許將軍話?!绷止饬x向著幾個人逐個點過去:“他們幾個人都是德州大牢的死囚,有些死囚投賊去了,這幾個還跟著卑職?!?/p>

被點到的五個人一起向許平拱手:“小人見過許將軍?!?/p>

許平一揮手:“壯士免禮?!?/p>

“這四個是牢頭,本來和那五個是仇人,現(xiàn)在是弟兄了?!?/p>

四個牢頭也上前向許平拱手。

然后林光義又給許平介紹了兩個屠夫。

林光義指著最后一群人中為首的幾個道:“這三位是咱德州的大俠,還有他們的幾個弟子。一位是鐵拳無敵張杰夫張大俠,一位是他的師弟穿林北腿樂琳樂大俠,最后一位是從善如流姜燁姜大俠。”

三位德州的大俠上前行禮時,許平不敢怠慢,回了半禮道:“久仰?!?/p>

接著又安撫他們道:“三位大俠,以后本將說不定還要在山東一帶剿匪,到時候還望三位大俠能鼎力相助。”

張杰夫和樂琳都忙道:“一定,一定,草民定當為朝廷效力?!?/p>

姜燁則笑著說:“賊兵破城,草民自以為必死無疑,將軍卻談笑風生,真是少年英雄,草民佩服之至。這條賤命看來定然也是保住了。以后將軍但有一句話,草民上刀山、下火海,也絕不皺一皺眉頭?!?/p>

許平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么,他說這些話本意就是鼓舞軍心士氣。在許平竭力鼓舞士氣的時候,叛軍的大批步兵漸漸回轉(zhuǎn),而且很快就從明軍剛才左右兩翼的方向,包抄到明軍主陣的兩翼側(cè)后。沒有了明軍兩翼陣地的干擾后,叛軍指揮起來已經(jīng)是非常自如。叛軍從西南、東南、東北三面逼近許平的將旗所在,只在東北方向給他們留下了一個小口。

叛軍的騎兵主力和陳x元龍的將旗暫時還沒有回來。劉哲聞的一百五十名騎兵追擊廖可宗沒有得手,但也沒有向北追殺潰敗的明軍,而是跑到肖白狼的陣后休息。僅僅憑著這些騎兵,明軍就休想突圍——即使許平現(xiàn)在下定決心撤退,也會在平原上被騎兵纏住而無法快走,最后還是會被叛軍大批步兵追上消滅;而萬一明軍真被擊潰的話,這一百多騎兵的追擊雖然不一定能把明軍殺個干干凈凈,但是絕大多數(shù)的士兵是絕無希望生還的。

眾官兵心知叛軍決意要消滅他們這最后一隊明軍,臉上都轉(zhuǎn)凝重。遠處有些叛軍后續(xù)開來,隱約看去竟又有一兩千人。許平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放開了,連用望遠鏡觀察新來的叛軍后援都懶得干。看到叛軍重新聚攏在“肖”字大旗之下,許平道:“看來賊兵是不肯放過我們啊。”

眾人都忍不住偷看許平幾眼,卻沒有人說話。

姜燁姜大俠大聲發(fā)問:“草民見賊人聚來,許將軍不驚反喜,不知是為哪般???”

“諸君有所不知,救火營和新軍直衛(wèi)正在趕來此地的路上,本將奉令要將這些叛賊盡數(shù)牽制于此,以將其一鼓聚殲?!痹S平先是一愣,隨即滿面笑容地說道:“如果叛賊以少量兵馬監(jiān)視我們,主力繼續(xù)北上,以致直隸生靈涂炭的話,不但皇上要怪罪,本將也難逃軍法。如今叛賊不見好就收,反倒要來攻打我軍,真是自取滅亡,本將故而欣喜?!?/p>

反正說出口的大話也不少了,許平干脆繼續(xù)向眾人把大話當作分析說:“經(jīng)本將細心考慮,叛賊必定自感難以攻下本將的主陣。諸君試想,若是叛賊能一舉攻下本將主陣的話,那他們早就動手了??墒桥奄\先攻本將左右兩翼,然后去取德州,想誘本將帥部出援。然后他們又企圖嚇得本將自行退卻,可見叛賊拿本將此陣無可奈何也?!?/p>

眾人聽了,也覺得許平似乎頗有點道理。林光義在這段時間里已經(jīng)問過剛才交戰(zhàn)的情景,聽完許平的話后,林光義率先慨然相應:“將軍所言極是。雪地作戰(zhàn)最費體力,叛賊這一個時辰反復行軍,雖然沒有什么硬仗,也把體力消耗得七七八八了,我軍正是以逸待勞?!?/p>

江一舟也大聲說道:“許將軍剛才說‘死地則戰(zhàn)’,先前我軍只是一面受敵,德州也還在,士兵難免心存僥幸?,F(xiàn)在我軍已是孤立無援,官兵們?nèi)巳诵闹挥兴缿?zhàn)方可得生,俗話說一夫拼命、萬夫莫當!我軍人人懷效死之心,賊兵雖眾又能奈我們何?!?/p>

許平頻頻點頭,下令把他們的話傳給山上的近千明軍全聽一聽,同時又下令道:“讓曹把總停下來吧,叛軍馬上就要大舉攻山,我們總要保持些體力?!?/p>

果然,平靜了還不到一刻鐘,隨著叛軍將旗搖動,幾千叛軍就同時從三個方向朝明軍陣地前進。許平負手而立,他藏在背后斗篷下的雙手緊緊地叉在一起,手指的關章都被自己捏得發(fā)疼。

叛軍還沒有進入火銃射程,他命令:“火銃禁止射擊!”

“遵命,許將軍?!?/p>

很快叛軍就進入兩門三磅炮的射程,許平看見江一舟又向自己看來,他微微張開嘴,盡力讓語速平靜:“炮兵不許射擊?!?/p>

“遵命。”

“傳令……”許平竭力克制著自己的緊張,追加了一條命令:“告訴全體火銃手,聽到炮聲后統(tǒng)一射擊?!?/p>

“遵命,將軍?!苯恢圻B忙向前跑去,一不小心在石頭上拌了個跟頭,他手腳并用爬起來,捂著頭盔就奔向一線傳令。

正面的叛軍停下腳步,而兩翼的叛軍則繼續(xù)向既定位置前進,先是左翼、然后右翼的叛軍也停在距明軍環(huán)形防御圈的四百米處。他們穩(wěn)住陣腳,隨著再次響起的鼓聲,齊整地再次向前挺進。

三百米,

二百五十米,

二百米,

一百五十米,

……

柵欄上的明軍火銃手都閉上一只眼,緊張地瞄準著越來越近的叛軍。新軍士兵這三個月的訓練看起來沒有白費,每個士兵都只是盯著緩慢前進的叛軍而并沒有開火。許平看見江一舟在嚴守在防御圈上的士兵背后緩緩走過,口中還不停地低聲喊著:“不許開火,不許開火,不許開火?!?/p>

叛軍已經(jīng)進入一百二十米的距離。

防御圈上的明軍士兵一個個都向前傾著身,他們手中的火銃輕輕地在柵欄上挪動著,發(fā)出連續(xù)的格格聲,槍口隨著眼前的目標而微微抖動。士兵背后的把總們也發(fā)出越來越急促的命令聲,他們與江一舟一起連續(xù)地低聲喊著:“不許開火,不許開火……”

背后的部下傳來沉重急促的呼吸聲,還有竭力壓制的咳嗽聲,許平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由自主地抖動。他深深地吸入一口長氣,然后緊緊屏住呼吸,控制住身體的晃動。眼前叛軍已經(jīng)緩步走到明軍陣前百米,突然齊聲吶喊,那聲浪如同排山倒海般涌來,跟著就發(fā)足向明軍急沖而來。

“炮兵……”許平大喝一聲:“射擊!”

這一聲好似把許平胸中的氣息盡數(shù)吐了出去,隨著這聲音脫體而出,人也跟著晃了一下,仿佛全身的力氣也跟著都被喊了出去,

兩門三磅炮的點火手早就把火炬懸在火門處,聽到這聲大吼,兩個點火手都是全身一抖,然后急不可待地把火炬向下按去。

火藥嘶嘶地燃燒起來,火苗在炮手急切的注視下竄入火門,過了好像有一個世紀那么長,第一門炮像沉睡的野獸猛然驚醒,炮體發(fā)出劇烈地抖動,轟然吼叫著向前吐出火光和大團的白煙。

明軍的三百多火銃手的手指早都憋得蒼白,聽到這炮聲后,他們也一起開火,幾百支火銃齊射的霹靂之聲甚至蓋過了叛軍沸騰的吶喊。一片硝煙之中,許平看見前排的無數(shù)叛軍摔倒在地,后面的不少叛軍被絆倒在他們身上,更多的叛軍士兵從他們的身體上踏過,看也不看那些還在地上扭動的同伴一眼,不為所動地繼續(xù)沖向明軍的防線。

“火銃手后退?!?/p>

現(xiàn)在許平的參謀人員都跑到前線,他們焦急地四處呼喊著:“長槍兵,架搶。”

許平很清楚第一次火銃射擊完畢后,火銃是不太可能在叛軍沖上來前再射擊一次的,所以他安排火銃手一射擊完畢就盡快退下。退開數(shù)步后,火銃手紛紛低頭開始裝藥,而大批長槍兵正從他們身邊沖過。

“弟兄們,上啊?!?/p>

今天才被任命為軍官的把總們紛紛搶上前排,那些長槍果長們也率先沖到柵欄邊,他們的士兵緊隨著士官的腳步,無數(shù)把長槍嘩啦啦地架上工事,向前探出鋒利的槍刃。此時叛軍已經(jīng)沖到壕溝旁,他們二話不說地就把梯子搭上壕溝,緊接著手足并用地向柵欄下爬來。

不用軍官下令,明軍的長槍就爭先恐后地向梯子上的叛軍扎去,一個又一個叛軍被扎下梯子,而軍官們也都在瘋狂地呼喊著:“刺,刺,刺!”

更多的叛軍此時涌到溝邊,他們趁著這個空隙,把更多的梯子直接搭上木柵欄和泥土混合的矮墻。

“推開梯子,推開梯子?!?/p>

明軍軍官看見這直接的威脅,紛紛焦急地發(fā)出命令,還有人直接沖上去和士兵們一起去推梯子。只是這時已經(jīng)有叛軍躍上梯子,他們伏在梯子上,用體重把它緊緊壓住,明軍士兵雖然竭盡全力也只是能把梯子推得來回晃動,而無法推離工事。

那些爬上梯子的叛軍,一個個把刀子叼在嘴里,順著梯子爬過來。前排的明軍不再晃動梯子,而是手持長槍向他們刺去。就在長矛手向前亂扎亂刺的時候,明軍的火銃手也開始裝填完畢,他們馬上單膝跪下,利用山坡的高度差,居高臨下地向正努力爬上矮墻的叛軍射擊。許平已經(jīng)下達了自由射擊的命令,一時間山崗的三面到處都是廝殺聲、火銃的射擊聲和不斷飄起的白煙。

在前排的明軍繼續(xù)向前串刺的同時,位于他們后排的明軍則盡可能地晃動梯子露出在柵欄上的探頭,梯子上的叛軍在搖擺中努力地保持著平衡,向著明軍爬過來。不過此時他們也是明軍最好的靶子,明軍前排的長槍手人人把長矛高舉過頭,從上向下把長矛向著這些正在攀爬的叛軍狠狠地刺去。

叛軍士兵要一邊對抗搖擺,一邊對抗不斷刺過來的長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停地有人在躲避長矛的時候被劇烈地晃下梯子,或是在努力保持平衡、緊緊地貼在梯子上的時候被長矛兇猛地刺中,慘叫著跌落下去,在梯子上留下鮮紅的血跡。

由于明軍這時的主要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企圖爬過工事的叛軍,所以很快就有大批叛軍士兵成功越過壕溝,直抵矮墻之下。這些叛軍士兵馬上竄到柵欄、土墻下,一個個緊緊背靠矮墻,頭高高仰起,把雙手高舉過肩,奮力伸長雙臂,抓住越過他們頭頂?shù)奶葑印5冗@些叛軍抓牢梯子后,這些梯子就穩(wěn)穩(wěn)地搭在明軍的柵欄頂上,柵欄后的明軍用盡氣力再也難以將它們晃動。

梯子停止晃動后,許平看見叛軍的士兵開始從梯子上站起身來,狂呼著向明軍柵欄上跑來,把他們腳下的梯子踩得吱吱作響。就在許平的注視下,有個叛軍一不小心踏空,身體猛地向前撲倒,巨大的前沖力讓他的下巴重重地撞在梯子上,梯子一彈那人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被甩向梯子外,猶自卡在梯縫中間的腿就像麥稈那樣被輕易地折斷,變成古怪的形狀。

這時已經(jīng)有同樣手持長槍的叛軍士兵飛身躍上高處的梯子,他們開始和明軍士兵對刺。下面的梯子上也爬過來不少長槍叛軍,他們站在低處,仰面去刺那些明軍露出矮墻的頭。明軍依仗著矮墻的保護,毫不退縮地與他們對刺。許平不斷地看到有長矛刺出矮墻的邊緣,很多都刺空了,從明軍頭盔旁劃過。但也有刺中的時候,被重創(chuàng)的明軍士兵丟下長矛,捂著臉或眼,在地上痛苦地翻滾,在同伴的腳邊做著臨死前的掙扎。

江一舟此時已經(jīng)不在督戰(zhàn),而是撿起一把火銃裝填。不時有叛軍中的悍勇士兵踏上梯子和明軍長槍兵廝殺,而明軍火銃手也不停地向他們射擊著。其中一個叛軍士兵殺得興起,猛地向前沖來,靈巧地扭動著,先后躲開四、五支迎面刺過來的長槍,跑到梯子邊緣的時候奮力向前一躍,手腳在空中舞動著跳過明軍的柵欄。

這個叛軍士兵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他連續(xù)滾動著一個翻身就半跪而起。不過這個叛軍士兵還沒有來得及站起身,后排明軍的長矛就成排地刺向他。這個人單膝跪在地上,憤怒地挺著胸,眼睛凸了出來,死死地頂著好幾桿刺在他胸口和小腹上的長矛,甚至把這一堆長矛頂?shù)糜行┖笸?。刺他的明軍們猛地一抖槍桿,把長槍迅速地收回來,鮮血從傷口中噴出,他張開嘴,血也同時咕咕地從他口中涌出。叛軍士兵沉重地倒在地上,大睜著雙眼側(cè)躺在地上不動了,赤紅的液體從他的傷口和嘴中不斷地流到雪地上。

當?shù)谝恢Ъw過矮墻的邊緣時,許平知道戰(zhàn)斗進入更加白熱化的程度。叛軍的弓手和他們的火銃手此時也已經(jīng)涌到戰(zhàn)線的前緣,這些人大多跳下壕溝,向矮墻上的目標射擊。越來越多的箭飛過矮墻,落到戰(zhàn)線的這一邊,更多的箭深深地扎在柵欄上,很快就讓柵欄的另一邊變得像刺猬一樣。

許平知道現(xiàn)在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靜靜地等待著戰(zhàn)斗的結(jié)果。時間不斷地流逝著,漸漸地許平已經(jīng)開始對響徹在耳邊的廝殺慘叫聲變得充耳不聞起來。在這個山崗的邊緣,數(shù)千人在舍死忘生地戰(zhàn)斗著,無論是位于高x崗之巔的許平,還是在那面“肖”字大旗下的叛軍統(tǒng)帥,他們個人的智慧和武力,都已經(jīng)稱得上是毫無意義。

戰(zhàn)線隨著戰(zhàn)斗的激烈進行也在不斷地擴展,本來叛軍還在東北方向上給明軍留了一個缺口,但是持續(xù)的激戰(zhàn),讓戰(zhàn)火不斷沿著明軍的環(huán)形防御圈蔓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缺口了,整個防御圈上沒有一處沒有火熱的戰(zhàn)斗。

更多叛軍學著剛才那個士兵的榜樣,從梯子上躍過明軍的工事。明軍的軍官們也都拔出腰刀,上前和士兵們一起廝殺。一個叛軍落地時似乎被摔得頭暈眼花,他像個醉鬼般晃悠悠地站起來,身體也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面對著明軍的矮墻和大批背沖著他奮戰(zhàn)在工事前的明軍長槍兵。這個叛軍士兵猛然發(fā)出一聲怒吼,拔出腰間的匕首向前撲去,抱住一個明軍的同時把刀子深深地插在那個明軍的背上。此時一個明軍把總也飛身趕到,一劍就把他和那個明軍士兵穿在一起,把總踏著倒在地上的叛軍士兵的后背,把劍抽出來,又向另一個躍過柵欄的叛軍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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