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自薦（下）

正月二十七日，河間府，東光

許平在上戰(zhàn)場前總是充滿了期待，希望自己能夠一舉立下功勛，而他的同學、好友兼同僚曹云更是整天妙想天開，他又一次又一次地問許平：“老許啊，你說要是季退思那賊剛好從我們眼前逃過，被我們二人合力拿下，獻給侯爺，侯爺會賞賜給我們些什么??？”

“萬兩白銀，一千食戶。”許平笑了笑：“不過眼下我們還是再檢查一遍通行圖吧?！?/p>

作為工兵隊上戰(zhàn)場后，許平開始的工作是在先鋒騎兵的保衛(wèi)下走在三軍的最前，檢查著道路的通行度，現(xiàn)在則是檢查附近道路的通行情況，供給故城前線的補給從天津靜海出發(fā)，通過青縣到達滄州，再通過滄州、東光的官道源源輸送向前線，每天官道上能通過多少馬車是救火營營參謀部最關(guān)切的數(shù)字，他們根據(jù)著這個數(shù)字決定著在一線保有的兵力量。每天許平都仔細地檢查著道路可否出現(xiàn)破損，如果有就需要立刻予以修補，而如果沒有的話，他的工作就是設法將道路進一步加固或是設法拓寬，以便讓這里每日能夠通過更多的輜重車隊。

眼前一隊長長的輜重部隊向龍光哨所駛來，曹云走過去核對腰牌和文書，許平的視線從車隊上掃過，押送的士兵、還有奔赴前線的補充兵都擠坐在馬車上的貨物旁，他們盔甲、兵器散亂地和那些貨物堆放在一起。

隱隱聽見曹云和押送的軍官在爭執(zhí)：“這車隊到得太早了，根據(jù)……”

許平不用細聽也知道問題發(fā)生在何處，根據(jù)上游千總隊發(fā)下的文書來看，今天會有一隊運送火藥的車隊經(jīng)過，那支車隊隨時都可能達到，而眼前這支車隊的道路通行優(yōu)先權(quán)要低于那支寫在行程表上的火藥車隊。交戰(zhàn)以來，每日從京師運向前線的兵員、補給不計其數(shù)，新軍參謀部發(fā)給每支車隊確定不同的通行優(yōu)先權(quán)，就是為了保證最關(guān)鍵的物資可以被以最快的速度運到前線。

帶隊的千總滿臉都是不服氣，而他的副官則一臉陪笑，他們都竭力地試圖說服曹云讓他們先過去。許平走到曹云身邊時，那個千總還在憤憤不平地大呼：“我們后面根本沒有看見過車隊，誰知道那隊車什么時候到？如果他們一天不到，難道還要我們等上一天不成？”

從奉命在龍光哨所協(xié)調(diào)交通以來，許平已經(jīng)遇上過很多次類型情況，如果放他們過去而后面的車隊又很快抵達的話，那兩支車隊就會擁擠在一起。許平也遇到過幾個暴跳如雷的押送官，也知道他們一路艱辛，當然總希望早點到達目的地好卸下重擔，哪怕是早一刻也好。但是這種急迫的心態(tài)往往導致軍隊和輜重爭搶官道，把新軍參謀部的全盤部署打亂。

今天許平更有尤其充分的理由，從龍光哨所到下一個哨所之間的官道昨天開始化雪，地面泥濘不堪更難通行，他站到曹云身前用平淡地語氣說道：“這位千總大人，根據(jù)道路通行權(quán)，我們不可以讓你們通過，請千總大人命令您的手下卸下車上的貨物，把所有大車都停到路邊。”

“但是根據(jù)工兵條例。”那個千總分快地反駁說：“在這種情況下，你們有權(quán)臨時修改我們的優(yōu)先權(quán)。”

是的，許平知道這個千總說得沒錯，車隊在路上可能會因為各種情況而拖延，在一個車隊抵達而另一個車隊還沒看到影子的時候，負責交通的工兵可以根據(jù)具體情況作出決斷。這也是許平為數(shù)不多的權(quán)利之一，那個千總顯然也是精通工兵條例，他加重語氣又沖著許平說了一遍：“這位把總，條例上你有權(quán)自行判斷的?！?/p>

“卑職已經(jīng)做出了判斷?！痹S平的口氣還是非常和緩平淡：“千總大人，請下令讓您的車隊下路吧。”

那個千總盯著許平的眼睛，和他對峙片刻后終于憤憤地轉(zhuǎn)身，罵罵咧咧地發(fā)出一句簡短的命令。隨著命令的下達，車隊的士兵紛紛發(fā)出著大聲的抱怨和咒罵聲，和民夫一起把車拉到路旁，一個眼紅紅地看著來路。

過了不知道有多久，許平終于看到道路的盡頭出現(xiàn)模糊的人影，很快隆隆的車輪軋地聲就跟著傳來，這期間他一直對耳邊的抱怨聲充耳不聞。等到新的車隊抵達后，許平從路邊那群繃著臉的先到者面前走過，在他們虎視眈眈地目光下檢查好新來者的腰牌和通行文書然后放火藥車隊通過。

一切都有條例可循，許平的工作只有按部就班地照著條例去做就可以了，只要遵守條例，即使真的出現(xiàn)任何問題，那也絕不是他許平的錯。許平感覺這種工作真是太容易了，即使上了戰(zhàn)場，也和在教導隊訓練時沒有什么差別，只是……只是許平覺得這種工作實在也是太沒有挑戰(zhàn)性。

“或許當年我應該去報名炮兵，或者步兵隊，雖然他們也都有自己的條例，但是無論如何，我總有更多的機會在戰(zhàn)場上立下功勛吧？”

大車被從路邊拖回官道上，貨物也都裝車完畢，滾滾的車流有一次從許平眼前不停地經(jīng)過，站在路邊的許平一次次地朝著道路上如同機械般地行禮致敬：“每天都干這樣的事情，我什么時候能夠取得我的世職呢？什么時候才能落入趙水澤大人的眼中呢？我不能等上很多年，我沒有那么多的時間。”

“聽說季退思這賊以前也是侯爺?shù)墓逝f？”曹云又竄出來在許平耳邊嘀咕起來，今天的工作看來是告一段落了，根據(jù)上游哨卡送來的表格，今天上午這兩趟車隊會從東光哨卡經(jīng)過后，再來應該就是晚上了：“聽說季退思手下的甄璋瑜、肖白狼、文德嗣這幾個賊，以前也都是侯爺?shù)墓逝f？”

“好像是的?！痹S平點頭道：“我以前也聽人說過：季退思這幾個賊以前都是侯爺義兄……唉?！?/p>

許平長嘆一聲，黃石的義兄孔有德是一個新軍中大多人都不愿意在明面上提起的人，不過私下里人們?nèi)栽跔幷撝S石和孔有德之間的恩怨。

“侯爺做得……唉。”曹云聞言也是一聲嘆息。

他們二人旁邊的一個新兵聽著他們的話忍不住插嘴道：“許把總、曹副把總，小人總聽人說起侯爺義兄孔有德的名字，不過每次他們都不愿意把話說明，好幾個月了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許平掃了這個士兵一眼：“你不是直隸人士吧？”

“小人是湖廣人士，湖廣動亂后和家人一起來京師的，然后就參加了侯爺?shù)男萝??！?/p>

許平點頭道：“那難怪了，不過湖廣那里不傳這事么？”

“也傳，不過說法很多，小人也不知道該信哪一個?！?/p>

“嗯。”許平又點點頭，對曹云道：“老曹，還是你來說吧，我怕我說不清。”

“好！”講故事是曹云的最大愛好，他搓搓手就開始講起來：“侯爺和孔將軍當年是義結(jié)金蘭的兄弟，他們的交情還是在天啟元年時種下的，那時廣寧大敗，十三萬大軍灰飛煙滅，不知道多少將軍都剃頭降了建奴，剩下的也就算不投降也肝膽俱裂，紛紛向著山海關(guān)逃命。當時廣寧軍里只有侯爺和孔將軍領(lǐng)著不多的手下，發(fā)誓不滅建奴絕不入關(guān)，往旅順投奔毛振南毛大帥！嘖，兩個好漢字義氣相投，就捻土為香，結(jié)為金蘭兄弟！”

說道這里的時候曹元狠狠地豎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又繼續(xù)道：“以后侯爺在遼南，孔將軍在遼東，都立下不少戰(zhàn)功，雖然孔將軍遠遠不能和侯爺?shù)奈涔Ρ?，但大家只要一說到遼東，肯定也會都忘不了孔將軍這條好漢?！?/p>

“侯爺后來富貴無比，但也從不曾忘了他的大哥，遵化一戰(zhàn)前，侯爺被皇上任命為大將軍、大都督，官拜元帥，統(tǒng)領(lǐng)天下兵馬，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氣概？”曹云咂咂舌頭：“當時孔將軍不過一員偏將，但是侯爺見到他時，先是行了一個見過兄長的大禮，然后拉著孔將軍的手向全天下的武將一個個介紹過來：‘這是我的大哥，我義結(jié)金蘭的兄長！’?！?/p>

圍著聽曹云說書的外地新兵越聚越多，他們發(fā)出一陣感慨后有紛紛問道：“那侯爺?shù)降资菫槭裁匆獨ⅰ退x兄反目成仇呢？”

“那是崇禎八年的大凌河之戰(zhàn)了?！辈茉茡u頭晃腦著，瞇著眼就放佛回到了那個時候一樣：“插汗大舉來攻，遼西抵擋不住向朝廷求救，告急文書如同雪片一樣地送入京師，你們都知道那時候侯爺已經(jīng)被奸臣們陷害下野，先帝帝師孫閣老出關(guān)督師，下令征天下的精兵強將援遼，其中就有孔將軍。當時因為孔將軍是侯爺?shù)牧x兄，所以奸臣們也從來沒有放過他，對他總是多加刁難，連軍餉、軍糧都不給，孔將軍的手下兵丁實在饑餓難忍，就偷吃了一只雞，孔將軍聽說后為了軍紀，下令將此人臉上穿箭游營，但那些人還是不依，對孔將軍喊打喊殺，孔將軍一怒之下犯下大錯，扯旗作亂。”

眾人聽到此處都是默不作聲，曹云干笑幾聲：“孔將軍很快也知道自己犯下大錯，就向朝廷申冤，說自己是一時糊涂，請求朝廷刊載他多年的功勞上許他戴罪立功，讓他的士兵吃飽再去大凌河前殺敵贖罪。當時正好在山東的侯爺親自出馬代登萊巡撫作保，許孔將軍可以立功贖罪，孔將軍聽說就興沖沖地趕來登州投降，在城下就看見侯爺笑著向他揮手，可是孔將軍才一踏進登州，侯爺就把臉孔一板，喝令四周刀斧手把孔將軍拿下，立刻殺頭?！?/p>

沒有聽過這個故事細章的眾多新兵都是齊聲驚呼，曹云又是幾聲干笑：“當時孔將軍苦苦哀求，不求侯爺看在多年的交情上，也求看在他抗北虜十幾的苦勞上，給他一次自新的機會，說得就連登萊巡撫本人也心動了，但是侯爺卻不為所動，還質(zhì)問登萊巡撫說：‘此番處置，已經(jīng)是事先商定了的，莫非孫大人要出爾反爾不成？’把孔將軍殺頭后，侯爺還曾對別人說過：‘我義兄勇武非常，萬一走投無路去降了北虜，才是朝廷大害！’，跟著孔將軍一起被處死的還有不少侯爺昔日在東江鎮(zhèn)的故交，比如毛承祿、比如沈九成，還有耿仲明，登州這次但凡只要是領(lǐng)兵作亂的，侯爺不問緣由力勸登萊巡撫把他們盡數(shù)處死?！?/p>

眾人頓時都是一片為孔有德叫屈的聲音，一個個都認為黃石如此處置不但太無金蘭之交的情面，更是太過不守信用，曹云亦叫道：“是啊，孔將軍和北虜仇深似海，侯爺說他會去投北虜，這如何可能？如何可信啊？”

聽曹云說完后，一直在邊上靜靜聽著的許平說道：“侯爺?shù)奶幹靡膊荒苷f是錯，這些叛將雖然曾有功勞，但侯爺曾反問登萊巡撫孫大人：‘他們此番起兵作亂，導致多少百姓家破人亡，這些百姓又有何辜？正如當年袁崇煥冤殺毛帥，朝廷想著袁賊可能真能“五年平遼”就不予追究，讓東江眾將齒冷，今日若朝廷想著用這些殺人叛將立功而不替百姓申冤的話，那又如何能讓天下百姓心服？’侯爺說的是堂堂的正理，孔有德其情可憫，其罪難恕?！?/p>

聽把總發(fā)話，那些士兵頓時鴉雀無聲，倒是曹云猶自咕噥道：“季退思等眾賊，都是孔將軍的心腹，他們興兵作亂也是打著替孔將軍報仇的旗幟，登萊巡撫孫大人苦苦鎮(zhèn)壓他們?nèi)辏坏珱]有沒有鎮(zhèn)壓下去，反倒讓這幾個賊做大，最后被皇上因賊勢坐大而正典刑，今日竟然鬧得要侯爺親自出馬，以我看還不如當年寬宥了孔將軍，反倒不會有今日之患?！?/p>

“孫大人鎮(zhèn)壓不下去季賊那是孫大人的錯，但是不能因為孫大人這事做得不好就說殺叛將那事也不對?！痹S平搖頭道：“老曹我也不與你爭，反正我認為朝廷法度就應該是公正的，侯爺說的并沒有錯?！?/p>

說完這話后許平就又開始指導起手下的工作來，按理說工兵作為技術(shù)兵種，所有的人員都應該經(jīng)過教導隊的培訓，可是新軍成立時間太短，就連許平這樣的低級軍官也只上過最簡單的課程，所以他除了負責指揮全隊行動外，還得參與教授知識給下屬的一般士兵。

新軍采用十人一果的編制，理論上果長這種士官必須識字，但是因為倉促也沒有能夠完成全部的識字課程，這就讓許平很頭疼，因為工兵的條例手冊實際已經(jīng)編寫得非常細致了，如果他手下的果長都認字的話，那無疑能大大減輕他的負擔，而現(xiàn)在許平這樣的低級軍官不但要做好自己軍官的本份，甚至還要把士官的工作也兼擔起很大一部分來。這種壓力并不僅僅存在于許平這里，新軍的每一個角落幾乎都有類似的問題。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練兵總理黃石下令縮編新軍的編制，本來根據(jù)理論編制每個把總手下會有十個果長，但現(xiàn)在許平手下只有三個果長而已；而原本編制里每個千總帶十個把總的編制，也被修改為每個千總現(xiàn)在暫時只帶四個把總，各隊人少不說更素質(zhì)低下，這導致本來只該編兩個工兵把總隊的救火營，眼下不得不暫時編十五個。

正午時許平正帶著手下們吃飯時，遠方的官道上突然揚起一片煙塵，曹云皺眉盯著那塵土看了片刻，就伸手要去拿上游兵站和千總隊發(fā)下的單子，許平已經(jīng)放下飯碗站起身來：“不用查了，老曹，今天這時候不應該有馬隊經(jīng)過的?！?/p>

等來者來到身前時，許平已經(jīng)穿戴整齊，向著領(lǐng)頭的將領(lǐng)穩(wěn)穩(wěn)地行了一個軍禮。

那馬上的將領(lǐng)匆匆回了一禮，掃視著四周的幾十個士兵急叫道：“本將需要志愿兵！志愿兵！這里有愿意隨本將上陣廝殺的志愿兵么？”

“將軍，我們是救火營工兵隊?！痹S平仰頭看著馬上的武將，從他的軍服上看出這是一個游擊將軍：“報告將軍，卑職是救火營工兵隊第十一把總隊把總許平，卑職的部下只接受過基本的武器訓練，以及非常初級的工兵訓練，他們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正式的戰(zhàn)陣訓練?！?/p>

“你?！蹦莻€將軍向著許平一指，緊跟著又指了指明顯是副官的曹元和另外三個果長：“還有你，你，你，你，你們都接受過什么訓練？有志愿隨本將上陣殺敵的人么？”

根據(jù)新軍的軍事條例，如果不是該部的直系上官，是沒有權(quán)利對一支部隊下直接命令的，但是任何擁有特許或是達到游擊將軍以上職務的將領(lǐng)，都可以在戰(zhàn)場緊急的情況下從任何可以找到的部隊中招募志愿人員作為戰(zhàn)斗人員，而這些志愿人員也不會被視同擅離職守。

許平此時已經(jīng)觀察了一下跟在這位將軍后的三十幾個隨員，他們除了十個左右很像是親隨外，剩下的似乎都是志愿人員，許平琢磨著在戰(zhàn)場的某一點可能出現(xiàn)了緊急情況，不過他不會去送死，更不會讓毫無經(jīng)驗的部下去做無意義的犧牲：“回大人話，卑職的三個果長也只接受過簡單的武器訓練，除此以外還有識字課程，卑職和卑職的副官和接受過馬術(shù)訓練和較多的武器訓練，但是我們恐怕不能立刻離開此處，可否允許卑職首先向卑職的千總報告情況？”

“來不及了。”那個將領(lǐng)咕噥了一聲，揚韁就準備通過東光哨卡。

“將軍，請出示一下腰牌?！痹S平歉意的一笑：“請將軍見諒?！?/p>

“給。”那個將軍飛快地掏出腰牌扔給許平，還不忘催促道：“快些，快些。”

“一定是什么地方出現(xiàn)了大問題，去當這種志愿兵肯定是有死無生?！痹S平在心里確定了自己先前的看法，他低頭飛快掃了一眼腰牌上的姓名，然后掏出炭筆熟練地把通過的人數(shù)、馬匹還有時間記錄在記錄本上。

許平抬起頭雙手把腰牌奉還給馬上的將軍，同時問了一句：“將軍，真的是非常重要，非常危急的任務么？”

“當然。”那個將軍飛快地接回腰牌塞在自己的懷里。

“將軍，”許平保持著立正的姿勢：“卑職曾在教導隊接受過馬術(shù)、武器，和最最基本的戰(zhàn)術(shù)課程，或許可以助將軍一臂之力。”

將軍驚異地看了許平一眼，簡短地回答道：“那好，跟上來吧?！?/p>

“是，將軍，遵命。”許平又一次立正行禮，然后低頭在記事本寫了幾個字，然后轉(zhuǎn)身交給一邊呆若木雞的曹云：“曹副官，我許平于今日午時一刻作為這位將軍的志愿兵離開崗位，請代為向千總隊證明。”

說完許平就飛快地跑向自己的戰(zhàn)馬，以最快的速度解開韁繩，曹云只低頭掃了一眼那記事本，就又忍不住咕噥起來：“太沒有義氣了，太沒有義氣了?！?/p>

曹云一邊咕噥著一邊飛快地也在記錄上寫下一行字，然后粗暴地塞到第一果長的手里：“我曹云在午時一刻作為志愿兵離開崗位，請代為證明！”

他快步跑到許平身邊一起解韁繩，還惡狠狠地沖許平叫道：“你以為我是和你一樣沒義氣的家伙么？”

正副把總先后消失在一群手下的眼里，第十一工兵小隊的第一果長和同僚一起呆呆地看著他們長官離開，在他手里的記錄本最下面寫著：

“午時一刻，游擊將軍將軍趙敬之攜三十一名騎兵通過龍光哨所；

把總許平作為志愿兵離開崗位；

副把總曹云作為志愿兵離開崗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