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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士子奔突

小說:殺胡兒作者:太和時(shí)間:2024-09-07 06:3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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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百名的護(hù)衛(wèi)下,車隊(duì)出了內(nèi)城,轉(zhuǎn)而來到銅駝街上。一路之上,平時(shí)深宅高墻的士族府邸,一家一家的家眷、家丁、家奴、紛紛外逃。

  皇宮的宮門也被內(nèi)侍打開,宮女、宦官紛紛逃離皇宮。開始還有軍士誅殺逃離的數(shù)千名宮女、宦官,接著衛(wèi)士也跟著逃。

  銅駝大街從皇宮到宣陽門上,生死離合不斷上演,曾經(jīng)是洛陽城中最繁華的地方,如今變成了地獄之路、血肉之路、分離之路,一幅末日的景象。

  妙齡的宮女厲叫哭喊著,瘋狂撕扯著離去的車隊(duì),希冀有人看在自己年輕美貌的份上,帶自己離開。

  亂兵、無賴淫笑著將女人拖入陰暗的角落,那些曾經(jīng)高高在上、不可觸及地貴族們,如今也成了衣著華貴的難民。

  年老的宮女早已被人舍棄,蜷縮著身軀任由亂兵、無賴猥褻。厚厚的粉妝,病態(tài)的腮紅、散亂的假髻、以及那空洞的眼睛,如同日落西山的晉王朝。

  無力地呼救聲、蒼白地告饒聲、凄厲地慘叫聲、惡毒地詛咒聲、彷徨地祈禱聲……

  周躍任由軍士怒吼砍殺前來襲擊的亂兵和拉扯的宮女,強(qiáng)迫自己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記在心里。

  車隊(duì)在尸體上碾過,奔突的人群將尸體蹋成肉泥,銅駝街上如同鋪了一層暗紅的血肉地毯。

  上空盤旋著聞?dòng)嵍鴣淼某扇簽貘f,車轍西去帶起散落的皮肉,軍士吃力的邁開雙腳,靴子還沾著有毛發(fā)的頭皮,驚起烏泱泱的綠頭蒼蠅。

  烏鴉嘶啞的叫聲、蒼蠅嗜血的嗡嗡聲和人群瀕死的呼喊,合成了晉王朝葬禮上的末世協(xié)奏曲。

  如同世界末日來臨,人性之中壓抑已久的黑暗面爆發(fā),*、擄掠、殘殺、那蒼白的哭喊……人世之中所有地負(fù)面情緒一起發(fā)泄出來。

  這是人吃人的時(shí)代,人吃人的歷史,我不能心軟,周躍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救他們,我也沒能力救他們,車上有蒼老的母親,可愛的侄子、侄女,救了他們也就舍棄了家人。

  我只有記住這一切,記住胡人所給的一切!周躍咬緊了嘴唇,雙手無意識(shí)用力攪動(dòng),不知不覺嘴角流下一絲鮮血。

  逃離的人群如同滾滾洪流,而宣陽門如同一個(gè)閘口,無數(shù)士族高姓在家丁的護(hù)衛(wèi)下朝城外殺出,不時(shí)有年老體弱的人倒下,后面的人毫不猶豫地踩踏而上,士人的呵斥聲,家奴的叫罵聲,充塞了整個(gè)城門。

  *、擄掠無時(shí)無刻不在上演,不遠(yuǎn)處幾個(gè)軍士淫笑著攻向一個(gè)少年,少年周圍掉落的殘肢斷臂,說明少年戰(zhàn)斗了很久,也說明旁邊的人群無視了很久。

  束起的高冠早已掉落,散亂著的黑發(fā)、破如布條的長袖,少年無力地?fù)]舞手中的斬馬劍,搖搖欲墜。

  “咔嚓”一聲脆響,周躍竟然將左手手指絞斷!周躍只覺得腦子“轟”的一聲響,以前那個(gè)溫文爾雅、臉上總帶著微笑的自己離身而去……

  “你們這些雜種!”周躍怒吼一聲,拔出腰間的斬馬劍跳下牛車,猛越幾步?jīng)_向圍攻少年的軍士。

  程勛、張鳴柯沒有想到一向俊逸清秀的公子瘋了一樣突然殺出。兩人連忙帶著軍士上前護(hù)衛(wèi),將周躍裹住。

  周躍如同瘋子一樣亂揮手中的斬馬劍,一只手、一條胳膊、一個(gè)耷拉在脖子上的人頭……鮮血如同噴泉一樣撒在周躍臉上、身上,周躍舔了舔嘴角的鮮血,覺得無比的香甜。

  圍攻少年的軍士被如同瘋子一樣的周躍嚇傻了,待死去了同伴,軍士們瞪紅了眼睛朝周躍殺來。

  周躍突然覺得身體脫力一般的疲憊,鮮血流過臉頰,濃郁的血腥味鉆入鼻孔,看著被自己砍掉一半的脖子,歪在一邊的人頭,人頭上的眼睛正驚恐看著自己。

  周躍猛然覺得無比的惡心從心底升起,轉(zhuǎn)身彎著腰吐了起來。程勛連忙架住周躍問道:“公子沒事吧?”

  周躍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少年在自己被救的那一刻,跌坐在血泊里。這會(huì)緩過神來,爬起身來,朝周躍施了一禮,說道:“多謝公子相救!”

  周躍擦了擦嘴角的穢物,說道:“你家人呢?”,少年從懷中拿出一方手帕,遞給周躍,示意他擦擦手。

  少年嘶啞著嗓子說道:“我沒有家人”,周躍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還是公鴨嗓,想來跟自己差不多大。

  “那跟我走吧,至少保你活著”,說完周躍冷冷地看了一眼熟視無睹的人群,轉(zhuǎn)身回到了牛車。

  程勛、張鳴柯帶著軍士跟隨而去,少年楞了一會(huì),領(lǐng)起斬馬劍,快步跟上。

  崔氏看到周躍回來,拉起布簾著急地問道:”剛才你怎么了?怎么滿身血?”,剛才周躍的怒吼,把崔氏嚇壞了,以為出了什么事。

  周躍連忙安慰道:“阿母放心,孩兒沒事,一會(huì)就要出城了,阿母安坐”,崔氏深深地看了周躍一眼,放下了布簾,不再言語。

  車隊(duì)停在宣陽門,慢慢等待出城,滿城的哭喊、血腥,周躍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周躍將程勛、張鳴柯喚來,咬牙說道:“掛起父親的旗號,讓那些士族讓開道路,如若不讓,殺之!”

  程勛猶豫地說道:“前邊好多高姓世家,這么辦……恐怕壞了司徒大人名聲”,周躍恨恨地說道:“這個(gè)時(shí)候還談什么名聲!士族高門從來沒管過別人死活,殺之也無不可”

  周躍因?yàn)閼嵑薅で哪?,嚇壞了程勛、張鳴柯,周躍皺眉說道:“還不快去!”,程勛連忙答應(yīng),讓人掛起傅祗的旗號,上書傅祗的官職,朝宣陽門擠去。

  程勛留個(gè)心眼走在隊(duì)伍之前,沒敢讓老實(shí)的張鳴柯打前站,令軍士大喊“緊急公務(wù),奉司徒大人令出城!若有阻者殺之!”

  周躍看了看跟在身邊的少年,一身破爛,抿了抿嘴說道:“去換套衣服”,說完打開包裹,取出自己的一套衣物扔給他。

  城門口的士族高門見全身明光鎧的百名軍士,腰挎斬馬劍、手持長戟、大盾,押著三輛牛車,趕忙讓開道路。

  若不是司徒大人軍令,誰能拆的動(dòng)這些個(gè)精兵,要知道私造甲胄那可是謀反的大罪。何況傅祗名聲一向很好,救了不知多少士人,多少世家因此免了滅族之禍。

  車隊(duì)進(jìn)入城門時(shí),一個(gè)中年文士攔住去路,“將軍且慢行!”,程勛握緊了手中的斬馬劍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攔住去路?”

  中年文士拱手一禮說道:“我乃是典兵參軍、濟(jì)陰太守祖逖,敢問將軍可是去搬救兵?”,程勛曾經(jīng)聽說過祖逖大名,祖逖跟劉琨任司州主簿時(shí),一時(shí)被稱為俊杰。

  聞雞起舞的祖逖?周躍有些驚訝地看了看祖逖。只見祖逖滿面灰塵,身上的寬衫還沾有片片血跡,雙眼希冀地看著程勛。

  “祖太守請讓開,有些事是不該問的”,程勛說完一擺手,示意車隊(duì)繼續(xù)前進(jìn)。

  待車隊(duì)出了城門,祖逖激動(dòng)地朝車隊(duì)揮手,大喊道:“若是司徒大人搬救兵,我愿帶全族一百多戶死守洛陽!”

  周躍回頭看了看宣陽門,咬牙說道:“我一定還會(huì)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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