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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晰地記得那是大寧元年，第一次由七月科舉調(diào)整為六月。 我跟娘去京城陪考。 雖然是六月，可考試那兩天格外炎熱。 那是最后一場考試了。 我貪涼，央著娘給我買了兩壺冰飲子。 結(jié)果凍得太厲害，一直化不開，我口渴得不行，宋清羽便將自己的涼白開與我換了。 “喝我的吧?！? 他帶著那兩壺飲子進(jìn)了考場。 娘還擔(dān)心他喝冰飲子會傷脾胃，結(jié)果就是那么巧，他那個考場的門檐壞了，偏偏考室又在太陽直照的地方。 熱得喘不過氣。 有考生面色煞白，渾身無力。 他將兩壺飲子放腿上降溫，就這樣抵御炎熱，才沒有影響到狀態(tài)。 娘聽說后，慶幸不已，說我就是小福星。 宋清羽成績本來就不錯，科舉正常發(fā)揮，順利考中了探花。 我的腦子一直不算聰明，娘叫我去讀了女學(xué)，進(jìn)步也不大。 家里讓我跟著丹青先生學(xué)畫，畫得很好。有一日宮里的長公主來曲水，一眼在畫師畫作里挑中我那副，得了才女的名號，要去京中畫館求學(xué)了。 娘高興壞了。 街坊問她魚行的大鯉魚來了，一兩銀子一尾，個頭很大，要不要買點(diǎn)？ 娘拉開大嗓門：“對對對，姜璃是要去京中畫館求學(xué)，這孩子就是運(yùn)氣好?！? 短短半天，整條街的人都知道了，吵著要吃喜酒。 娘買了百來尾鯉魚，我刷了一下午，刷得頭昏眼花。 晚上就在街邊支起大鍋，分幾鍋煮了，街坊四鄰你帶點(diǎn)豆腐，我?guī)c(diǎn)粉絲。 日暮時分，晚霞漫天。 大家站的站，坐的坐，湊在一處吃著喝著，歡笑聲四起。 是難得的輕松歡樂的日子。 爹叫住忙前忙后的我，塞給我滿滿一碗魚肉：“坐著吃吧，他們要吃什么讓他們自己拿?！? 我搬個小板凳剔著魚刺，就聽得張叔嘆口氣：“這生意，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這話一出，笑聲淡了，大家都開始訴苦。 店里生意不如從前，倒不是經(jīng)營的問題。 以前穗城東門口這一片是個臨時碼頭，從東邊來城里的船只，都在這里?？?。 有人流就有生意。 可府里今年在北邊建了一個新碼頭，半年前已經(jīng)投入使用。 這段日子以來，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生意下滑。 吐槽了一陣，張叔道：“還是李嫂子好，兒子馬上就該參加春闈了吧，中了進(jìn)士收入高，養(yǎng)姜璃不成問題?！? 娘擦了擦手：“姜璃是我跟他爹要養(yǎng)的，怎么能甩給小羽呢？小羽要為太子殿下當(dāng)三年伴讀，將來是必要為官入仕，哪里能耽誤了他來謀一時生計。” 張叔嘖道：“那你們可還有得熬哦，現(xiàn)在大城市年輕人不一樣，成親還要置辦宅子，你可要做好心理準(zhǔn)備?！? 以前沒太注意，從那天開始我才發(fā)現(xiàn)，街上已經(jīng)有不少鋪面關(guān)門，寫著轉(zhuǎn)讓或者售賣。 也有人來找爹娘，問店鋪要不要賣。 他能出不錯的價錢。 爹娘晚上商量，問我的意見。 我不過是個孩子，能有什么主意。 但我的確是很舍不得這里。 娘嘆口氣：“其實(shí)我也舍不得，咱們再想想?！? 沒等他們想出結(jié)果，我親生父母找上門了。 得知我是棄女后，每個饑腸轆轆的夜晚，我都幻想著親生父母駕著馬車，帶著新裙新履來尋我，帶我遠(yuǎn)離苦海。 我幻想他們家財萬貫，我每日都能吃上肉食。 如今，他們真的來了。 坐著雕花轎輦，身著華貴錦衣，攜了名貴畫軸與紫毫。 抱著我淚如雨下：“璃兒，爹娘終于尋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