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差距大

韓麗麗驚喜問：“大哥能返了？太好了！阿民，你也麻利去找個名額，爭取早些返城！” 劉培民扒飯的動作頓住，眼里難掩窘迫，硬著頭皮答應(yīng)。 “……好?！? 這女人說話總是不經(jīng)腦子！ 返城名額少之又少，大多數(shù)人申請幾年都不一定輪得到。 想當年他差點兒跑斷腿，托了多少關(guān)系，才總算將下鄉(xiāng)目的地換成城郊農(nóng)村，不用跑大西北或北大荒。 可這難度跟返城名額一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好些知青隊一兩年都申請不來一個名額，而隊里的每個人都是削尖腦袋在爭，甚至不惜耍心機搞手段。 哪可能想找就找得來！ 瞧她說得真輕巧！ 幸好，飯桌前的其他人沒怎么在意這個話題，沒追問下去。 向來愛面子的劉培民暗自不悅的同時，也松了一口氣。 韓青的眉眼盡是思念，心疼低低嘆氣。 “昨天收到棟梁的電報，說他已經(jīng)拿到返城通知，買到火車票就能馬上回來。他這一去——足足六年多呀！” 江婉滿臉期待，歡喜道：“快的話，可能周末就能到陽城?！? 韓青點頭：“是啊！先把房間收拾出來，仔細拾掇拾掇，等他回來能住上?！? 王大梅似乎不怎么高興，沉著臉沒開口。 韓麗麗一聽卻發(fā)起愁，不滿質(zhì)問：“那我以后回來住哪兒？” 王大梅的臉立刻黑了，眼角往劉培民瞟去。 “你都嫁人了，哪有閨女嫁了人還在娘家住的道理！你婆家給你們安排住哪兒，你們就住哪兒，娘家沒你份兒了。想住大房子，找你公爹婆婆要去！” 不說還好，一說起這個就一肚子氣！ 劉家地方窄小，一大家子八九人都窩在筒子樓里擠著。 結(jié)親那會兒，劉父明明答應(yīng)要給新人安排一間獨立房。 誰知后來娶過門就直接領(lǐng)鄉(xiāng)下去了，所謂的“獨立房”至今一點兒影子都沒有！ 劉培民哪里敢對上丈母娘怒氣沖沖的眼神，假裝沒聽到，埋頭吃著。 韓麗麗一時委屈極了，很快紅了眼眶。 公爹當初說要給他們買房子，可后來什么都沒有。 劉培民訕訕解釋說，老人家喝酒就吹上，當不得真。如果回家來，只能她跟他的妹妹們住一間，他和弟弟們睡閣樓。 要不是下鄉(xiāng)的村里有間小木屋能暫時棲身，還不知道住到哪兒去！ 本以為能趁著回門在家里住上幾天，誰知親媽竟說家里早已沒她的份兒。 “媽！”韓麗麗委屈癟嘴：“我只是嫁出去……難不成就不是你的女兒了？以前你和我爸最疼我——” “當然還是我女兒。”王大梅打斷她，解釋：“可家里就三個房間，總不能讓你幾個哥哥老擠在那一間啊。你二哥三哥指不定明年也能回來了?！? 韓麗麗氣急冷哼：“他們以前也擠一間啊！怎么現(xiàn)在就不行了？我看你就是不疼我了！” 王大梅白了她一眼，沒像以前那般哄她，夾多幾塊臘肉進碗里，走出去坐在門檻上吃。 韓麗麗更委屈了，嘟嘴看向韓青。 “爸～～” “別喊了。”韓青低聲提醒：“你媽心情不好，別惹她生氣?！? 韓麗麗狐疑問：“我媽咋了？早些時候不還好好的嗎？” 韓青滿臉的無奈和擔憂，再度嘆氣。 “棟梁在電報里說……他在那邊有對象，打算要帶著一塊兒回來?！? 江婉輕輕挑眉，很快想明白了。 上輩子大表哥應(yīng)該也是此時打算回來，可惜舅媽不許他帶對象一塊兒回，才不得不推遲。 直到大半年后，棟梁表哥才隨知青隊一并返城。 后來他去鄉(xiāng)下探望她和劉培民，臉上笑得開心，眉眼間卻總有一股淡淡的憂愁。 當時以為表哥是舍不得相處多年的同伴和第二故鄉(xiāng)，誰料竟還有這一樁事！ 韓麗麗一向沒心沒肺，脫口道：“我大哥都快三十了！有對象不挺好的嗎？” “好個屁！”王大梅扭過頭來，解釋：“那女的不是同隊的知青！是個鄉(xiāng)下女人！農(nóng)村人！” 韓麗麗郁悶撇嘴，沒好氣道：“又不是我讓大哥找的！你兇我做甚？跟大哥說別帶回來，不就好了？就他那高大俊朗模樣，以后城里大把姑娘任他挑！” 韓青皺眉低聲：“你媽給他回電報去了……勸他說別帶回來?！? “那就好。”韓麗麗松了一口氣，咕噥：“落戶口忒麻煩！那些鄉(xiāng)下女人削尖腦袋往城里鉆，巴不得能嫁人落戶，可不能讓我大哥給扒拉了去?！? 江婉眸光微動，沉默沒開口。 韓青暗自心疼兒子，睨了睨小女兒。 “吃吧，別瞎嚷嚷。” 韓麗麗滿心只有自己的利益，根本不關(guān)心自家大哥。 “我又沒說錯！好多知青沒法回城，就是因為在鄉(xiāng)下娶妻生子脫不了身！大哥如果傻乎乎留在鄉(xiāng)下，那他就是大傻子！爸，大哥如果不回來，那房間還是歸我哦！” 家人怕什么，她偏說什么。 老兩口擔心兒子為了一點不現(xiàn)實的情愛留在鄉(xiāng)下吃苦一輩子，焦慮得一夜沒睡。 怕兒子傷心難過，更怕他留在鄉(xiāng)下。 偏偏相隔千里遠，問也問不了，說也說不清楚，心里頭急成一團亂麻。 女兒的話往他們的心肺管子直戳，讓心頭愈發(fā)煩！ 韓青暗自不高興，對女兒頗生氣，連帶著對一旁的新女婿也沒什么好臉色。 接下來，餐桌上不再有人說話，氣氛沉悶又壓抑。 韓麗麗渾然不覺，自顧自吃著。 江婉見韓青的臉色很差，心里早猜出原委來，溫聲體貼安慰舅舅。 “大表哥他素來穩(wěn)重懂事，進退有度。舅舅別擔心，相信大表哥會明白你們二老的用心良苦的。” 韓青聽罷，暗自寬心一些。 婉兒說得沒錯。 老大確實有責任感，很懂事，應(yīng)該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他露出欣慰笑容，讓外甥女多夾菜吃肉，再三叮囑要吃多一點。 一旁的劉培民瞧得真切，內(nèi)心對妻子頗失望。 不懂得安慰父母就算了，反而哪里痛就往哪里戳。 瞧人家表妹說得多好，簡簡單單兩句話就說到岳父的心坎上，哄得老人家多開心。 血脈相親的表姐妹，差距怎么那么大！ 飯后，江婉收拾碗筷去洗刷。 韓麗麗翹著二郎腿坐在廊下剔牙，一邊打著哈欠。 王大梅將蚊帳被子被褥一并收拾出來，解釋：“趁著下午有太陽，麻利洗了晾上?！? 韓麗麗假裝沒聽到。 王大梅見女兒沒動彈，看向廚房的江婉。 “行吧，讓小婉干，晚些讓她把地掃了拖干凈再回去?！? 韓青跟女婿聊了一會兒后，準備出門上班。 “舅舅，一起走吧。”江婉十分適時從廚房走出來，笑道：“我得回去了，家里還有事。” 韓青剛要開口—— “等等！”王大梅匆匆奔出來，嚷嚷：“婉兒！家里一大堆雜活等著干！你可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