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黃雀在后

離婚？ 江婉擱下茶杯，假裝沒聽到。 陸子欣火冒三丈，一把抓起桌上的空茶杯砸過去。 “陸子豪！你說什么？！你說話是不經(jīng)腦子的嗎？！你的書都讀哪個旮沓角落去了？！你走出去問問！誰結(jié)婚第二天就鬧離婚的？！誰？！” 茶杯沒砸中，落下碎了一地！ 陸子豪嚇得眼睛溜來溜去，絲毫不敢對上怒氣騰騰的姐姐。 真生氣了，后果會很嚴重。 四周氣氛頃刻僵住了。 江婉故意忽略姐弟之間的暗潮洶涌，牽大姑姐避開地上的碎渣，將她推坐下。 “姐，你別氣，先問問看是不是有什么要緊事要出去?！? 陸子欣沉著臉，怒罵：“他能有什么事！讓他工作他不要！肩不能挑！手不能抬！大晚上出去能有什么好事？！除了花天酒地能去干什么？！” 陸子豪也聰明，牽驢下坡順勢看向江婉。 “我跟幾個兄弟約了一塊兒去看電影……早就約好的?！? 江婉眸光微動，知曉他是變相在跟自己說軟話。 “既是約好的，那便去吧。人不能言而無信，約好便該守信?！? 陸子豪立刻喜上眉梢，英俊眉眼熠熠生輝。 “姐，你說她點頭我就能出去。她都同意了，你剛剛聽到了吧？你可要說話算話哎！” 陸子欣還在氣頭上，冷哼：“你現(xiàn)在有媳婦了，歸你媳婦管！反正我也管不動你！” 陸子豪翻白眼，咕噥低罵一句。 江婉沒聽清，猜測多半不是什么好話。 陸子欣從口袋里掏出一把車鑰匙，塞進江婉手里。 “我管不了他，以后他歸你管了，車鑰匙也歸你管?！? 江婉冷不丁被塞了燙手山芋，暗自哭笑不得。 陸子豪伸手過來，語氣帶著不可反駁的命令口吻。 “給我?！? 江婉捏緊鑰匙，眼睛似笑非笑掃過他白皙修長的手。 “可以給你，但你要承諾十一點前必須到家。你說到做到，我就把鑰匙給你?！? 不愧是彈鋼琴的手，又長又細，骨節(jié)分明卻又不失力道，看著頗賞心悅目。 因為好看，所以江婉毫不客氣瞥多幾眼。 陸子豪一聽竟還有條件，俊臉立刻垮了，咬牙切齒壓低嗓音。 “十一點？你還真敢管我？” 江婉淡定把玩鑰匙，似嘲諷似奉勸。 “做不到就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步行出去，你又不是沒腳走不得?！? 陸家在城北，一路進市中心皆是平坦筆直的大馬路。 路很好走，但路程可不短，走下來至少得半個小時。對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陸大少爺來說，如此受罪的出行方式不可能答應(yīng)。 果不其然。 “我——”陸子豪氣呼呼：“我有車為什么要步行？！大老遠的！我寧愿不去！” 江婉好整以暇反問：“十一點回家很難嗎？早些回來罷了，你又不會夜不歸宿睡在外頭，只是早歸一些。難道外頭的床能比家里進口的床墊舒服？” “當然比不了?！标懽雍雷罱K還是妥協(xié)了，“行吧行吧?！? 這女人算是蒙對了。 外頭的床都是一塊大木板，硬邦邦又硌骨頭，他向來睡不慣。 反正他一直都是回家睡，早點回來能換一個輕松出外的機會，還是劃算得來的。 江婉將鑰匙遞過去。 上輩子陸子豪曾因晚歸鬧出一件大丑事，屋漏偏逢連夜雨，差點兒家毀人亡。 她暫時不知道該怎么為他規(guī)避，唯有見機行事，慢慢籌劃。 陸子豪一把撈起鑰匙，轉(zhuǎn)身跑沒影。 車子發(fā)動聲響起，車燈亮起，極快消失在茫茫夜幕中。 陸子欣仍冷著臉，心里卻偷偷松一口氣，埋頭繼續(xù)喝茶。 這個弟媳，果然有一套。 不像她，每次被弟弟氣著就跟點爆竹似的，只想罵死他。隨后越鬧越僵，她氣呼呼，他也氣呼呼，最終不歡而散。 十一點有些晚，但對弟弟來講已經(jīng)是進步，而且是一大步。 于是，江婉回房前又被大姑姐塞了幾大包茶葉，還有一個著名工匠做的紫砂茶壺，據(jù)說稀罕得很。 …… 半夜，黑色汽車平緩開進大門。 陸子豪借著車燈瞥了一眼手腕上的表——不偏不倚十一點剛剛好。 自他還是懵懂小兒，父親就教導(dǎo)他商人當以誠信為本，陸家祖訓(xùn)第一條便是“人當以信立身，以信立本”。 他既答應(yīng)了，就不會耍賴。 此時夜已深，主宅只剩樓下一盞小燈亮著。 他掃了一眼黑漆漆的二樓，將車鑰匙收進衣兜。 答應(yīng)她早歸而已，他又沒答應(yīng)今晚就得交回鑰匙。 明晚再出去溜達個夠！嘿嘿！ 他將西裝外衫瀟灑甩上肩，悠哉晃去流芳樓，筆直大長腿蹬蹬幾下跨上二樓。 忽然，他腳步頓住了！ 只見房間亮著燈，即便窗簾掩著，窗口仍光亮一片。 奇怪！ 莫不是他出門時忘了拉關(guān)？ 如此想著，他推開門——倏地嚇了一大跳！ 只見屋中間坐著一個活生生的人——正是他那新婚妻子江婉！ 她長發(fā)懶散披著，穿著素色長裙，外方套著紫色薄呢絨衫，正坐在燈下看書。 陸子豪回了神，脫口沒好氣問：“你在這兒干什么？！” 姐和吳媽一向早睡，他深夜回家早已習(xí)慣里里外外安靜得很。 突然冷不丁冒出來一個人——差點兒被嚇死！ 江婉收起書，微微一笑。 “等你。” 陸子豪連忙張望四周，發(fā)現(xiàn)他墻上的照片和壁畫安好如初，掛角落的獵槍、架子上的薩士風(fēng)和幾根寶貝笛子，還有床上散落的幾本樂譜—— “我沒動。”江婉似乎明白他的顧忌，解釋：“我只是走進來，拉椅子坐下，其他一概都沒碰?！? 接著，她示意手中的古書。 “書是我自己帶來的，還有桌上的保溫壺?！? 陸子豪將西裝丟去亂糟糟的床上，生氣質(zhì)問：“等我做什么？我昨晚跟你怎么說來著？??？！你都忘了？！” 明明說好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待在各自的地盤。 一天而已，她就能忘得一干二凈！ 真夠煩人的！ “我馬上走?！苯裎⑿ζ鹕恚骸笆俏尹c頭同意你出去，總得確保你平安歸來，不然沒法跟姐交待?！? 語罷，她腳步飛快往門口走，似是不經(jīng)意提醒。 “對了，姐說車鑰匙以后都歸我管。明天你再還我吧，下午我應(yīng)該在二樓書房——” “給。”陸子豪立刻掏出鑰匙，不耐煩揮手，“快回你那邊去！麻利快走！” 江婉笑盈盈接過，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后方的陸子豪“砰！”一聲甩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