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大同的心眼

　　大年三十的晚上，是曖昧橫流的夜晚。秦牧緊擁著周小梅，沒有欲，只有心靈的感動。來到這個世界以來，秦牧頭一次感覺到擁有了歸宿感。 　　過了年，秦牧除了去了一趟劉大有的家里拜年，其余鎮(zhèn)上的領(lǐng)導(dǎo)都沒有拜訪，不像其他人一般，遵循過年給領(lǐng)導(dǎo)拜年的傳統(tǒng)。反正他覺得，自己愣頭青的名聲已經(jīng)傳了出去，也不在乎這些。 　　剛過了正月初三，秦牧便找來周小梅和胡五多，向他們面授機宜。 　　周小梅先前得了秦牧的囑咐，心里有點譜，加上這兩年在縣城里也算是見識了不少人物，雖說南下廣州心里未免有些惴惴，但是看著秦牧溫和鼓勵的目光，便頭腦一熱，干凈利索的下了包票。 　　胡五多打小沒有離開過河子鎮(zhèn)，去的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鎮(zhèn)上，聽說讓他跟周小梅去廣州，當(dāng)時腿就軟了，說什么也不去。后來秦牧拉來胡老四，才算是給他打起氣來。 　　對于秦牧用周小梅這個風(fēng)傳不好的女人，胡老四頗有些微詞，等到周小梅兩人正月初四就趕往廣州之后，胡老四專門提著兩瓶酒來找秦牧。 　　“說說吧，你到底有啥想法？”兩個人對干了一瓶酒之后，胡老四才把心里的疑問問了出來。他倒是知道秦牧和周小梅青梅竹馬，要不是那特殊的原因，估計現(xiàn)在這兩人還能走到一起?？墒牵啬连F(xiàn)在是一村之長，和周小梅牽扯到一起，未免對他在村里培養(yǎng)威信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 　　“叔，我知道你的意思?！鼻啬聊樕t潤的又喝了一杯，他的酒量相當(dāng)?shù)牟诲e：“可是叔，西山村就這么大點地方，你數(shù)數(shù)，誰敢這么遠(yuǎn)去廣州？哼，不是我說，那幾個出去打工的娃子，最遠(yuǎn)也就是去過縣城，他們我敢用？” 　　胡老四也喝了一杯，老眼盯著秦牧看。 　　秦牧的手指敲著桌子，整理自己的思緒。他在西山村的施政，主要還要看這位老書記的態(tài)度。雖然老書記現(xiàn)在對他的想法持支持態(tài)度，但是并不是對秦牧盲目跟從。等到什么時候胡老四露出想要把書記的位置讓給秦牧，那才是真正的權(quán)力過渡。 　　“叔，小梅姐是個好女子?！鼻啬燎辶饲迳ぷ?，苦笑一聲，說道：“她的能力也是有的，我們不能因為一些傳言就小看了她。”秦牧看到胡老四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眉頭皺的更緊了，便知道胡老四擔(dān)心自己和周小梅發(fā)生了什么關(guān)系。秦牧不便于繼續(xù)說下去，便轉(zhuǎn)了個話頭的說道：“叔，我給你交個底，這件事呢，還非小梅姐辦不成。” 　　“笑話，咱們西山村這么多大老爺們，還不如她個女子？”胡老四喝了一大杯，沖著秦牧說道：“你也太能扯，老子連對越反擊戰(zhàn)都見過，有啥的？” 　　秦牧就撲哧撲哧笑了，說道：“那我也不能讓老四叔這年紀(jì)了還東奔西跑吧？我跟你打個賭，小梅姐這一去，不用三個月，肯定能給咱們拉個大客戶來。” 　　胡老四一拍桌子說道：“別跟我說那些字兒，我不懂，你就說吧，她這小女子去廣州，能不能給咱們帶來錢？” 　　秦牧給胡老四滿上酒，點點頭說道：“如果順利的話，咱們西山村，就等著拿錢吧。” 　　胡老四沉默了一會兒，才咬著牙說道：“行，只要你的話成真了，老子馬上把這村支書的位置讓給你?！? 　　秦牧微笑道：“叔，你這話說的可有點不負(fù)責(zé)任?！? 　　胡老四一瞪眼說道：“怎么不負(fù)責(zé)任了？老子還用你這瓜娃子教訓(xùn)？” 　　秦牧搖搖頭，真誠的說道：“現(xiàn)在西山村正面臨一個轉(zhuǎn)折點，沒有老四叔這種老革命給我們把把關(guān)，審審核，我怕我會走彎路啊。” 　　這句話一說，胡老四的表情就有些凝重，拍拍秦牧的肩膀，端起酒杯說道：“喝！” 　　…… 　　過了初六，齊大嬸的那群娘子軍就出現(xiàn)在秦牧的院子里。她們負(fù)責(zé)把堆積在院子一角的二十多個千奇百怪的樹根洗干凈，將樹皮用砂紙打磨掉。一群農(nóng)村婦女說說笑笑的，干得倒也利索，只有齊大嬸在那里埋頭苦干，完全不像是大喇叭的模樣。 　　秦牧在一旁看著，便蹲在齊大嬸的面前，說道：“嬸，今天怎么不見你說話呢，是不是有什么事？” 　　齊大嬸抬頭看了秦牧一眼，便低下頭繼續(xù)干活，小聲說道：“多干活，少說話?！? 　　秦牧撲哧一樂，知道齊大嬸肯定想歪了些什么，以為自己埋怨她把賺錢的好事宣揚出去。雖然秦牧是故意把消息泄漏給齊大嬸，利用她把消息傳遞出去，但是確也不喜齊大嬸藏不住秘密。如今見她突然來了大轉(zhuǎn)變，便計較了一番，說道：“嬸，你對這附近村里的人熟不？” 　　齊大嬸點點頭，疑惑的看著秦牧。 　　秦牧就笑著小聲說道：“嬸，幫我找?guī)讉€刀功好的師傅，有問題嗎？” 　　齊大嬸剛想詢問秦牧找刀功師傅干什么，不過忍了忍，便點點頭說道：“東山、南山有兩個刻石雕的師傅，不過年紀(jì)老了，好幾年沒有力氣出去干活了，能用不？” 　　秦牧點點頭頭，說道：“年紀(jì)大，經(jīng)驗就足，不過你要告訴他們，我要的是雕樹根，不是雕石頭，你可要記住了?！? 　　齊大嬸點點頭說道：“他們兩個小刀使的也好，沒問題。啥時候找他們來？” 　　秦牧說道：“越快越好?！闭f完，讓齊大嬸跟他進屋，拿出500塊錢交給齊大嬸說道：“這是給他們的定金，你自己去沒問題吧？” 　　齊大嬸看著錢就一哆嗦，說道：“不行不行，這么多錢，我拿了燙手?！? 　　秦牧哈哈笑了起來，說道：“500塊錢就燙手，以后碰上幾千幾萬的，你會更燙手?！闭f完，秦牧把錢塞到齊大嬸的手里，囑咐道：“這事兒我就交給齊大嬸了，你可是咱們西山村老少爺們的希望啊。” 　　齊大嬸顫顫巍巍的當(dāng)著秦牧面把錢塞到褲腰帶里面，想想又不放心，從自己內(nèi)襯褂子上扯下來一塊布，將錢仔細(xì)包好，再塞了回去。然后，才像沖上戰(zhàn)場的戰(zhàn)士一般，眼神警惕的離開了院子，向別的村走去。 　　秦牧就苦笑，西山村的人們，窮怕了，窮怯了，讓他感到自己肩膀上的擔(dān)子更重了一些。 　　這個時候，門外竄進來一個小孩子，站在院子就喊開了：“秦牧哥，秦牧哥，四爺爺讓你過去一趟?！? 　　秦暮走到院子里，就問：“啥事??？” 　　小孩子就說：“不知道呢，四爺爺家有好幾個大官等著呢。” 　　秦牧吩咐幾個婦女把活干好了，便跟著小孩子往胡老四家走去。快到門口的時候，就聽到院子里有人怒氣沖沖的說道：“胡書記，縣委農(nóng)科站的同志是為了給你們來年的收成好?，F(xiàn)在講究的是種植經(jīng)濟作物，什么利潤好，就種什么莊稼，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這個道理?！? 　　秦牧一聽是李大同的聲音，心里就有了個心思，裝出一副大咧咧的樣子，腳步還沒跨進大門，大嗓子就喊開了：“老四叔，老四叔，你啥時候給我介紹媳婦啊？” 　　他這一嗓子，讓胡老四的心里算是安定了一些，如果秦牧也不同意種植新作物的話，那么就算是有縣農(nóng)科站和主管農(nóng)業(yè)的副鎮(zhèn)長施壓，他也敢頂著壓力不答應(yīng)。 　　“秦村長來了，這瓜娃子有些見識，你們跟他說說，應(yīng)該問題不大。”李大同一副驚喜的模樣，搶先捧了秦牧一句。胡老四知道秦牧和李大同在鎮(zhèn)派出所的那一幕，聽李大同的聲音不小，秦牧肯定聽到了，便擔(dān)心起來，怕秦牧年紀(jì)輕，受不得別人的捧，頭腦一熱就答應(yīng)了。 　　秦牧進門將李大同的話確實聽了個真，心里明白這是李大同拿話激自己，暗笑了一下，急匆匆的奔到胡老四的身邊，拉起胡老四就往外走。 　　“秦村長，你這是干什么？”李大同和縣農(nóng)科站的兩個年輕人被秦牧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懵了，李大同連忙出聲詢問。 　　“秦牧，我先給你介紹介紹……”胡老四也不明白秦牧的用意，一邊抵抗著秦牧的拉扯，一邊說話。 　　“老四叔，有啥事等會兒再說，人家姑娘說了，要馬上跟我見面。你不給我介紹，我自己找?！鼻啬烈廊煌庾е纤?，順便沖李大同等人點點頭說道：“哥幾個先坐會兒，娶婆姨的事兒，可不敢耽擱?！闭f完，手上一使勁，單手狠狠的攥了一下胡老四的手腕，連拉帶拽的把胡老四拉走了。 　　“你們先喝喝水，我們很快回來?！迸R走秦牧還沖院子里的幾個人點點頭。 　　李大同站在院子里面，突然覺得自己的這一深藏用意的拳頭仿佛打在一堆軟綿綿的棉花上面，讓他全無痛快的感覺，反而被秦牧愣愣的樣子搞的心里憋屈的很。 　　“小秦這個村長，干什么都是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有些年輕人的樣子?！崩畲笸杆俚亩哑鹦δ槪瑳_農(nóng)科站的兩人說道：“咱們先坐會，西山村太窮了，有姑娘愿意嫁過來那就是天大的喜事。” 　　“我們算是親眼看到了，為了結(jié)婚，連公事都不做了?！币粋€年輕人冷笑起來。 　　“所以西山村要脫貧致富，還要農(nóng)科站的同志們多多指點，多多輔導(dǎo)啊?！边@年輕人的冷笑沒有偽裝，被李大同看在眼里，心里便冷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