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旗車上，座位舒適，冷氣充足。
秘書長的態(tài)度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客氣。
目光透過鏡片，不時在宋元身上打量。
他開口，語氣中帶著試探：“陳市長最近公務(wù)繁忙，沒時間親自蒞臨，所以叫我來跟宋主任聊聊。新的崗位，宋主任還滿意嗎？”
“當(dāng)然?！?
宋元頷首，答得輕松自如。
“但我想，陳市長把您派來，恐怕不只為了關(guān)心我工作狀況吧？”
陳朝中本人是副廳級領(lǐng)導(dǎo)，他的秘書長則是正處級領(lǐng)導(dǎo)。
而宋元自己，只是個小小的八級事業(yè)編，副高的職級還沒下來，只能對標(biāo)行政編制中的科級干部，按理說是遠遠夠不上跟處級領(lǐng)導(dǎo)同坐一輛車?yán)镎勗挼摹?
何況現(xiàn)在還是秘書長給他當(dāng)司機呢。
所以陳朝中的心思，堪稱路人皆知。
那又何必虛與委蛇地扯這些閑篇兒？
看門見山多好！
宋元直言：“陳副市長想讓你套什么話，你不妨直接問我。與我博弈的從來都是陳市長，何苦把你這不相干的人夾在中間難做？”
秘書長聞言，微微一怔。
他沒想到宋元這個在陳朝中口中“卑劣難搞”的刺頭角色，會關(guān)心自己是否難做。
就連陳市長都沒這樣為他考慮過。
“宋主任為人直率，我很欣賞?！?
秘書長說著，嘴角含笑，臉色從剛才的溫和疏離變得多了幾分親切感。
他也不再避諱什么，直接開門見山：“你想的不錯，陳市長之所以派我來，是想探探你的底。他想知道，你身上還有沒有什么別的‘殺手锏’？”
宋元又不是傻子，沒那么容易套話。
與其費盡心思，還不如坦誠相待。
看宋元這副樣子……
應(yīng)該也是有意交個朋友吧？
“秘書長，不瞞你說。原本我手里那些東西的存在，只是為了自保而已。可是陳市長的為人我也清楚，他一定不會允許對他有威脅的人和事存在，所以我只能利用這些東西，一步步往上爬，讓陳市長不敢也不能對我下手?！?
“所以你可以轉(zhuǎn)告陳副市長，我手中所掌握的東西，足以讓我在這個城市中立足。當(dāng)然，如果秘書長愿意的話，咱們可以合作，我不想在跟陳市長的博弈中費太多心思，你肯定也不想因為我的事太過為難?！?
秘書長沉默片刻。
片刻后，他輕聲：“能具體談?wù)勀愕臈l件嗎？”
宋元的要求很簡單。
就是希望和秘書長之間能保持長久的交流。
如果陳朝中有什么對他不利的動作，秘書長這邊提前知會一下，他好早做準(zhǔn)備。
在這個基礎(chǔ)上，如果秘書長愿意在推動某些關(guān)鍵項目落地之類的其他工作方面提供一些幫助，他會感激不盡。
而他給出的條件，則是在秘書上工作晉升的過程中，時不時用自己手里的東西幫他一把。
能讓陳副市長如此忌憚的東西……
秘書長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顯然，宋元提出的條件他感興趣。
宋元趁熱打鐵：“至于陳市長那邊，你只管告訴他我油鹽不進，讓他想打聽什么親自來找我就行了?！?
“宋主任還沒在新崗位站穩(wěn)腳跟，就不怕惹急了陳市長，他在工作上對你施壓嗎？”
宋元從容一笑，“誰給誰施壓，還真不一定?！?
最終，秘書長點了點頭。
他將車停在宋元的小區(qū)門口。
“我會按照你說的傳達給陳市長，但愿你的自信不是空穴來風(fēng)?！?
……
是夜，陳朝中辦公室。
秘書長態(tài)度恭敬，將宋元想表達的話一字不差地報告給了陳朝中。
“宋元說了，他不接受套話。如果您想知道些什么，不如親自跟他會面。到時候……他如果心情好的話，會告訴您的?！?
陳朝中聽完，簡直都氣笑了。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
老虎不發(fā)威，真拿他當(dāng)張淑玲那個娘們一樣對付了？
在陳朝中眼里，宋元不過就是個會鉆些網(wǎng)絡(luò)空子，盜取一些視頻資料的小技術(shù)員而已，連黑客都稱不上。
他能瞞天過海這么多年，怎么可能被區(qū)區(qū)一個宋元起了底？
那些讓張淑玲膽戰(zhàn)心驚的所謂“黑料”，對他來說只不過是冰山一角。
可宋元似乎自信得離譜。
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于他。
沒關(guān)系，他會讓那小子見識見識，什么叫真正的權(quán)力游戲！
次日，清晨。
天蒙蒙亮，宋元就接到了秘書長來電。
“陳市長聽到傳話后很生氣，他推了今晚的一個重要會議，還聯(lián)系了市府辦負責(zé)跟進招商引資項目的同志，看來是要跟你正面對上了。但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能提醒你最近小心?！?
在陳朝中眼里，秘書長只是單位的辦事員。
比起真正的心腹，他還差老遠呢。
正因如此，他才會答應(yīng)跟宋元合作。
宋元這邊，也早有所料。
他既然敢挑釁陳朝中，就不怕對方針對。
“多謝秘書長提前告知，咱們合作愉快！”
……
上午9點，市投促中心。
宋元剛進樓門，一道身影就迎了過來。
“宋主任，早啊！”
竟然是昨天還對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趙云瑞。
今天再見，對方已經(jīng)換上了討好與探究的表情。
宋元沒說話，趙云瑞又厚著臉皮開口：“還沒吃吧？走，我請你出去嗦個粉?！?
宋元看著面前曾說要把他送進局子里，如今卻態(tài)度360°大轉(zhuǎn)彎的男人，不禁覺得好笑。
他倒要看看對方想耍什么花招。
見宋元并未拒絕，趙云瑞面露喜色。
他將宋元請到了自己車上。
狀似不經(jīng)意道：“宋主任跟陳副市長關(guān)系不錯啊？你這人真是的，以后行事作風(fēng)別那么低調(diào)，既然有關(guān)系，就要體現(xiàn)它的作用嘛！”
“我跟陳副市長關(guān)系當(dāng)然好得很，”宋元往椅背上一靠，“好到他都要把我二叔送進去了！”
他這是在陰陽怪氣。
趙云瑞也不惱，很快轉(zhuǎn)移話題。
這之后的一路上，趙云瑞想盡辦法，旁敲側(cè)擊。
而宋元答非所問，油鹽不進。
趙云瑞心中直罵娘：“宋元這王八蛋，跟個縮進殼里的鱉一樣，撬不開一點縫兒！”
不過，一計不成還有一計。
好在他早有準(zhǔn)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