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砸村廟，斬槐樹

? 李愛國離開我家之后的那兩三天，陸陸續(xù)續(xù)，有好幾個村里的老輩到我家充當(dāng)說客，一看就知道，這些人已經(jīng)被李愛國給說動或者買通了。 那個年月，村民們有飯吃，可也不寬裕，李愛國用錢的確買走了不少村民的心。 不過，三天之后，當(dāng)那李愛國帶著一幫人去拆廟的時候，還是有一些老年人攔著，當(dāng)然，我爺爺也在其中。 老人們要死要活的，李愛國也根本沒法動手。 沒想到那李愛國也早有準(zhǔn)備，他甚至還花錢從外地請了個道士。 在村民們眼里，我爺爺以前能看個墳，算是活神仙。而現(xiàn)在村里來的道士能夠降妖，那簡直就是真神仙一般的存在。 李愛國請來那個老道士看起來油光滿面的，圍著村廟轉(zhuǎn)了幾圈，就掐著指尖琢磨。 過了一會兒，他捋了捋稀疏的胡須，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對村民們說：“這個破廟貧道已經(jīng)看過了，沒啥問題，就是個破廟，待貧道畫幾張符，貼上去，去了邪祟，村廟就當(dāng)破房子隨便拆！” 當(dāng)時，爺爺帶著我，就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 符貼上以后，平時都愛圍著李愛國轉(zhuǎn)的那幾個人卻有些猶豫，他們不敢動手。大家都知道村廟過去的怪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都怕出事。 李愛國見大家不動，他也不怒，只是從一個人的手里奪過了大錘，緊接著，他掄起大錘嘭地一聲砸在了村廟院墻上。 歷經(jīng)幾百年不倒的村廟，就在李愛國的一錘之下轟然倒塌。 聲音隆隆，跟悶雷一般，在場的村民都被嚇了一跳，看熱鬧的都被嚇跑幾個。 此時，我的心中也生出幾分不安，我抬頭問：“爺爺，會不會出事？” 爺爺?shù)闪宋乙谎邸? “別瞎說！” 其實(shí)，爺爺拉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手心都冒汗了。 爺爺當(dāng)時就那么看著，我知道楊家莊的村民在他心中有多么的重要。 我曾經(jīng)見到過爺爺為了救中蛇毒的小薇他爹，為給小薇他爹林狗蛋吸毒液，爺爺自己差點(diǎn)中毒身亡。若不是奶奶及時拿去了解蛇毒的藥丸，爺爺可能就真沒命了。 事后，爺爺吃了奶奶好幾鞋底子，還跪了搓衣板，奶奶罵爺爺不知道死活，想死就一頭撞南墻上多省事！ 村廟的圍墻被李愛國給砸倒之后，所有人站在原地，愣是等了半個鐘頭。 說不怕，那是騙人的，村民們還準(zhǔn)備了專門對付蛇的雄黃粉。 可這半個鐘頭過去，竟然啥事沒有，也沒見什么蛇群圍攻，更沒有人中邪。 李愛國看到這番情形，臉上算是樂開了花，沖著村民們喊：“鄉(xiāng)親們，你們看，這不啥事都沒有嘛！現(xiàn)在都新社會了，哪里還有什么惡鬼神仙？大家都動起來啊，拆了村廟，蓋上學(xué)校，娃們能上學(xué)，多好不是！” 李愛國說完這話，還特意看了一眼我爺爺，那眼神之中滿滿的都是得意和挑釁。 爺爺還是那么站著，我偷偷地看了看他的表情，他并沒有因為剛才啥事都沒有發(fā)生而變得輕松起來，相反，爺爺?shù)谋砬樽兊酶幽亍? 可是，村民們不會注意這些。 以前鬧土匪那陣，那些土匪還沒靠近村廟就出事了，而現(xiàn)在呢，墻都推倒了，反倒啥事沒有。有些人甚至在嘀咕，是不是那時候出事就是個巧合呢，又或者根本就是村里的老人編來唬小孩的？ 還有的村民也說，畢竟這幾十年年過去了，再說，這不還有個道士嗎，要么就是那村廟里的邪祟被那老道士給鎮(zhèn)住了，要么那邪祟嫌棄村廟太破村子太窮早就走了，鏟除了村廟以后也不用提心吊膽過日子。 有了這些思想做后盾，村民們開始膽大起來，很多村民都加入進(jìn)去。 一瞬間，灰塵四起，隆隆聲不斷，村廟院墻本來就不結(jié)實(shí)，沒用多久，一圈圍墻，三間破房子全被夷為平地。 爺爺站在一邊甚至都不忍心看下去，他由于緊張的手，甚至掏了半天才裝滿煙袋鍋，使勁的抽了起來。 我知道爺爺擔(dān)心的是什么，可現(xiàn)在的情況，他又能怎么樣呢？ 拆了村廟之后，村民們是干出了勁，推倒那村廟，也好似推倒了壓在心中多少年的恐懼，他們一個個都如釋重負(fù)。 這時候李愛國說：“鄉(xiāng)親們，咱們村建學(xué)校，用木材的地方多的是，這棵老槐樹可是塊好料子啊，一棵樹能頂十幾棵，能給咱們村省下不少錢?。∩线厯芰瞬簧馘X，咱們省下的錢，到時候咱按戶口平分，咋樣？” 村民們一聽這話，那還了得，一個個都干勁十足。 即便如此，真到砍樹的時候，又沒有人動了，大家都想，誰砍樹不是砍，憑什么要我去砍，萬一出事呢？ 一切好似都在李愛國的掌控之中，他拿捏的很準(zhǔn)，出來說道：“砍樹的，一人加100塊錢的補(bǔ)貼！” 聽到這個數(shù)，立刻就有人報名了，李愛國從報名的人當(dāng)中挑出了六個人。一百塊錢當(dāng)時就塞到了砍樹人的手里，拿著錢，他們那叫一個激動。 大斧頭，一丈一那么長的鋼鋸，小孩子手腕粗細(xì)的麻繩，很快就準(zhǔn)備好了。 這時候，我爺爺再也站不住了。 眼看著那些人就要動手，我爺爺快步?jīng)_過去，攔住了他們，大聲地罵道：“你們這群犢子，廟都拆了，現(xiàn)在還要砍樹，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長了？” 帶頭砍樹的李二娃說：“長生叔，您自己都這把年紀(jì)了，砍不了樹，別擋著我們這些晚輩發(fā)財??！” 爺爺當(dāng)時都快被李二娃的話給氣懵了，臉色都變了，他脫了鞋就沖那李二娃砸了過去。 李二娃也是個二桿子脾氣，被爺爺?shù)钠菩辉乙才?，竟然就要沖過來和我爺爺動手。還好這時候村民過來給攔住了，爺爺氣的差點(diǎn)背過氣去，那時候小，我當(dāng)時都被嚇哭了。 爺爺被幾個人攙扶著，一直走出去很遠(yuǎn)，才找了塊青石坐下。 幾個老嬸子在這邊看著我爺爺，估計是怕爺爺再過去搗亂，其他人則繼續(xù)砍樹。 坐下之后，爺爺大聲喊道：“樹你們要砍就砍吧，我不管了，不過，不想出事就給我退到九丈以外！” 爺爺這話一出，村民們都愣了一下，爺爺可是以前村里的活神仙吶，他的話還是有分量的。 片刻之后，所有圍觀看熱鬧的，全都齊刷刷的退到了十余丈之外，爺爺這時候低聲對我說道：“凡娃子，快來爺爺這邊！” 我跑到爺爺旁邊，爺爺把我抱起來摟在懷里。 那幾個老嬸子也立刻躲在了爺爺身后，看著她們對我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好像也恨不得鉆我爺爺?shù)膽牙铩? 這事讓那幾個砍樹的也猶豫起來，李愛國見狀直接又從腰包中掏出了幾張一百塊塞到他們的口袋里，可有命賺錢，也得有命花才行，他們還是不敢動。 李愛國就叫來了之前作法的那個道士，開始一通搖頭擺尾，胡念亂畫。 完事之后，那老道士說：“這老槐樹上的仙家已經(jīng)被貧道請走了，大家放心的砍樹，沒啥事！” 這話算是給村民們吃了顆定心丸，六個人開始著手砍樹。 六個砍樹人當(dāng)中李二娃最為膽大，人送外號李大膽，號稱敢半夜睡在老墳圈。他沖著自己的手掌上噴了兩口唾沫，搓了搓，掄起大斧頭沖那大槐樹上砍了去。 這一斧頭砍下去，三四人合抱的大槐樹上被砍出了一道巴掌大的缺口。 正在大家都等他繼續(xù)的時候，李二娃卻愣在原地，只聽他附近那幾個人喊道：“流……流血了，流血了……” 這事就邪乎了，砍樹流血，大兇之兆，村民們都懂，有些膽小的直接就嚇跑了，但更多的人則是好奇，一棵樹怎么會流血？ 這時候，那老道士又出面了，他從口袋里拿出一道符咒，貼在那被李二娃砍出的缺口上，說道：“沒事了，繼續(xù)砍吧！” 不過，這老道士貼完符之后，便以自己有急事為借口，匆匆忙忙地離開了。 李愛國沖著那幾個砍樹的喊道：“張神仙有急事，先走一步，這邊他都跟我交代過了，沒啥事，樹老了，樹汁濃稠，那絕對不是血！” 大家又不是傻子，誰都能看出來那老道士是逃命去了，只不過，大家對這樹上有仙，伐倒會出事的說法也是將信將疑，李二娃也不愧是號稱李大膽，手上哆嗦著，但還是帶著幾個人一邊喊著口號，一邊砍樹。 一直砍到下午，圍觀的人膽小的都跑了，那場面太嚇人了，砍樹流血，是不是樹上的仙家被傷到了？ 終于，那老樹還是被伐倒，只是樹墩子上還有周圍的地面上都被染成了血紅色，就連那旁邊的池水都變色了。 更加奇怪的是，那樹墩里好像有什么動了一下。 不知道別人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細(xì)節(jié)，反正我的確看到了，可等我再仔細(xì)盯著看的時候，只發(fā)現(xiàn)樹墩中間有個洞。 村民們?nèi)荚谧h論，大家說啥的都有，但大都是一些個人猜想，比如砍樹流血，這是大兇之兆，砍樹的人恐怕是難逃老樹上仙家的報復(fù)。 李愛國便沖著村民們喊道：“大伙都聽著，這棵老槐樹年代久遠(yuǎn)，砍樹流濃汁很正常，不要以訛傳訛！別的村砍了那么多大樹都沒事，咱們村能出啥事？你們不要自己嚇自己！” 李愛國話音剛落，樹墩那邊便發(fā)出撲通一聲，在樹墩的旁邊，有一個人栽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