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站著黨委辦副主任劉江燕，她手捂著胸口，兩頰緋紅，“媽呀，嚇死我了，門怎開得這么快？”
潘寶山抽動著兩腮，指指茶杯，“劉主任，我，我正準備去清理下茶杯，剛好走到門口，順手就開了?！?
“喔，怪不得呢。”劉江燕稍稍斜了下身子，看辦公室沒其他人，“潘寶山，你進屋一下，跟你說個事兒?！?
“好，好?！迸藢毶剿坪醢巡蛔∵@場面，有點慌張。
進了屋內(nèi)，劉江燕也有點不知所措，臉色還微微發(fā)紅。“要不，你先去把茶杯倒了？”她稍稍低了低頭，輕咬下嘴唇，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著急，劉主任你有什么事盡管說?！迸藢毶揭妱⒔嗪孟癖人€慌神，反倒一下鎮(zhèn)定起來，“實在是抱歉，剛才開門太快把你給嚇著了?！?
“沒什么，沒什么?！眲⒔嗵ь^搖搖，笑道：“潘寶山，我們周國防主任參加副鄉(xiāng)長補選，到時，到時投他一票呀?！?
“哦，你是說這事啊，好辦?！迸藢毶叫πΓ⒅鴦⒔嗄菑埱蚊赖男∧樖箘趴戳丝?，“聽說周主任和鄭主任兩人爭當(dāng)副鄉(xiāng)長，咬得很緊?！?
“就是啊?！眲⒔噍p點著下巴，“我們黨辦還專門開了個會，把大家發(fā)動起來，各人負責(zé)幾個部門去說情拉選票，難為情死了?！?
“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人之常情嘛，政府辦那邊也一樣。”潘寶山翹起嘴角一笑，“劉主任別擔(dān)心，你交待的事情我肯定辦好?！?
“潘寶山，我，我可不是交待。”劉江燕抿了下嘴唇，“就是像完成任務(wù)一樣說說罷了?！?
“行，不管怎么著，我明白該怎么做。別人的工作不支持，你的工作還能不支持嘛。”
“哎呀，你可別這么說?！眲⒔嘁幌履樃t了，“那，那我走了。”
“哦，好的，劉主任你慢走?！迸藢毶叫χc了下頭。
“嗯，再見?！眲⒔噍p輕地一擺手，轉(zhuǎn)身離開。
潘寶山端著茶杯呆呆地站在原地，吧唧了下嘴巴，自語道：“好啊，好一個大姑娘。”
“寶山！”突然間，王韜冷不丁蹦了進來，手里拿著半盒熊貓煙，“中午招待市軟辦來人，揀了幾根好煙。”
“熊貓啊，好?！迸藢毶揭话炎ミ^來，指指桌上的華子，“那盒歸你了，剛開封沒抽幾支?！?
“不行，你那數(shù)量雖占優(yōu)，但質(zhì)量跟不上，不換?！?
“不換你吃虧。”潘寶山一副正經(jīng)模樣，“咱倆不分你我，有煙肯定是揀好的抽對不對，熊貓煙就這么幾根，三兩下還不解決掉？盒子就空了?！?
王韜想了想，“好吧，換就換。”
“嗌，這就對了嘛?！迸藢毶桨研茇埾銦熝b進口袋。
“噯噯，怎么裝起來了，不是說三兩下抽完的嘛？”
“我是說三兩下抽完，但沒說什么時候開始啊。”潘寶山一抖眉毛，抬腳朝外走，“我先去洗洗杯子。”
“回來，潘寶山你給我回來！”王韜招招手，點了一根煙，道：“煙的事就算了，我問問你，剛才我可看到劉江燕從你這里走出去的，怎么，和她掛上了？”
“怎么會，劉江燕是來談公事的?！迸藢毶秸Z氣頗有些惋惜，“丟下幾句話就走了，我還沒緩過神來呢。再說，我是結(jié)了婚的人呢。”
“這跟結(jié)不結(jié)婚沒啥關(guān)系，婚姻又不是砸不碎枷鎖，當(dāng)然，你的婚姻是超級實惠的，還舍不得砸?！?
“誰說的？”潘寶山頗有意味地道，“也許哪一天我還真就離了，然后追求劉江燕，把她拿下！”
王韜笑了，“你這話要是當(dāng)真的話，還真有可能呢！我看她對你確實是挺有那種意思的?！?
“有那種意思？”潘寶山笑道，“我怎么沒看出來？”
“她一跟你說話就害羞不好意思?！蓖蹴w吹了口煙，“從心理學(xué)上講，那是因為有訴求，導(dǎo)致精神緊張。你說男女之間相互能有什么訴求？而且她又是單身，很明白的事?！?
“你別蒙我?！迸藢毶叫α诵?，“劉江燕對誰不都那樣，她天生就是柔弱羊羔型的，跟誰都不太好意思?！?
“但對你特別突出?！蓖蹴w表情一下嚴肅起來，“潘寶山，我說的可都是真的，信不信由你。你可要看清楚，劉江燕的條件真是不錯，模樣沒得說吧，脾性為人溫和友善，本質(zhì)也沒什么可挑剔的，而且人家已經(jīng)是黨辦副主任了。當(dāng)然，說到這個又不得不扯上她姐姐劉海燕，牛啊，絕對是官場女強人，三十來歲，已經(jīng)是副縣長了，日后，日后再提拔起來啊，沒準就是縣長了呢！”
“你小子夠缺德的，什么日后再提拔，盡損人家?！?
“不是我缺德，只是說一種現(xiàn)象而已?！?
“也不能一概而論嘛?！?
“瞧瞧你那點出息?！蓖蹴w攮攮鼻子，“還沒怎么地，就袒護準大姨子了，純粹是見色忘友之徒。”
“扯蛋?！迸藢毶揭煌犷^，“這哪兒跟哪兒呢，我是有婦之夫。”
“嗌，我這可不是說笑啊。”王韜抿了抿嘴，“寶山，咱們是兄弟，有些話可以敞開來說。以我間接的了解，覺得你現(xiàn)在的婚姻并不幸福?！?
“行，兄弟，能講這話，說明你夠意思。”潘寶山一點頭，“接著說?！?
“其實也沒啥說的，我就是感覺你老丈人一家得素質(zhì)都不咋地，從氣運上說，那會影響你升遷的?！?
“正解！”潘寶山一點頭，“既然談到了這個份上，我也就不隱瞞了，其實我現(xiàn)在已是單身?！?
“什么？！”王韜一下瞪大了眼睛，“沒開玩笑吧？！”
“不用懷疑?！迸藢毶骄従彽氐溃斑@事是沒法隱瞞的，往后你可以捎帶著在大院里透露一下?！?
“簡直是晴天霹靂啊?！蓖蹴w恍然道，“但似乎又……又在情理之中。”
“行了，不說那些，都是小事。作為男人，必須在事業(yè)上多下功夫?！?
“但另一半也是終身大事啊?！蓖蹴w道，“所以啊，你更得早點對劉江燕出擊。”
“劉江燕人是非常不錯，可我覺得配不上人家知不知道？畢竟是離異男士嘛。反正總的說來，現(xiàn)在時機還不成熟，得耐心等待?！?
“什么叫時機成熟？”王韜一斜眼，“等你覺得時機成熟了，沒準劉江燕已經(jīng)被人給擄走了呢！”
“那也沒法子，怨不得誰?！迸藢毶胶呛且恍?，“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得順應(yīng)天理。”
“算了，不跟你羅嗦?！蓖蹴w哼了一聲，“你小子估計口是心非?！?
“我跟你是不說假話的，還有件大事要跟你說呢。”
“故弄玄虛，你蒙我的吧？”
“嘁，愛信不信。”潘寶山放低了聲音，“沒想到我會被提名補選副鄉(xiāng)長吧？而且縣委組織部也批復(fù)同意了。”
王韜被震得有點發(fā)傻，半晌才回過神來，“沒，沒開玩笑？”
“絕對嚴肅認真！”
“媽的，你祖上燒高香了！”王韜不由得張大了嘴巴，隨即又皺起了眉頭，“不過即使這樣，形勢也不容樂觀，到時你還不知道能得幾票呢?，F(xiàn)在他們活動正緊，到處拉票?！?
“據(jù)可靠消息，周國防和鄭金萍兩人都被否定了?！迸藢毶降?，“這也是我剛剛聽說的?！?
“你個二大爺?shù)?！”王韜一臉驚喜，“這么說不就是鐵板釘釘了？”
“也不一定，這還要看黃書記和梁鄉(xiāng)長的意思。”潘寶山不無擔(dān)憂，“他們目的達不到，誰知道會不會折騰。”
“縣里的意思他們還折騰個鬼！”王韜一拍潘寶山肩膀，“放心吧，以我的經(jīng)驗判斷，你已經(jīng)穩(wěn)坐副鄉(xiāng)長寶座了。”
“我也情愿那么想啊，不過事情不到最后都說不準。”潘寶山深呼吸了下，“現(xiàn)在我正想法子保持鎮(zhèn)定，要做到寵辱不驚才是?！?
“那我勸你少露頭，這兩天不要和別人接觸，否則一旦有所放松，喜怒形于色了，弄不好就會露餡?！?
“露餡不露餡無所謂，明天批復(fù)可能就下來了，也不是什么秘密事?！迸藢毶教ь^看著屋頂，“我只是怕自己會得意忘形招致大家厭惡，到時票決不通過，豈不是虧大了?！?
“得意也正常，誰逢到喜事不高興，難道還要刻意擺出愁眉苦臉的樣子？”
“也是，隨它去吧?！?
“順其自然就行，不用刻意裝?！蓖蹴w看了看時間，“差不多快上班了，我現(xiàn)在去辦公室探探鄭金萍那邊的情況，密切關(guān)注她的反應(yīng)，有些事從她那里可以看出些端倪來，要隨時掌握，以便應(yīng)對。”
王韜急匆匆回去了。
等了一會，并不見鄭金萍的影子。這有點不正常，以往每到上班的時候她都會趾高氣昂地過來指手畫腳一番，有事沒事總要吩咐一陣。尤其是最近些日子，隨著鄉(xiāng)人*代會召開的時間迫近，更是莫名地興奮。
半個小時后，鄭金萍出現(xiàn)了。她邁著沉重的腳步踏進辦公室，臉色陰得厲害。
王韜一看，趕緊出來打了個電話，告訴潘寶山似乎鄭金萍已經(jīng)有所知曉。
不錯，鄭金萍的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梁延發(fā)剛剛告訴了她情況有變。
梁延發(fā)一直在關(guān)注此事，幾天前就通過關(guān)系到組織部打探情況，始終沒有確切消息，總是被告知是縣常委會還沒最后研究。這種情況有點異常，區(qū)區(qū)一個副鄉(xiāng)長的報批，以往沒幾天批復(fù)就能下來，為何這次如此費周折？
越是這樣，梁延發(fā)盯得就越緊。最后，果然在批復(fù)下來之前知道了結(jié)果，令他大吃一驚，卻也無可奈何，不過好在周國防也沒過關(guān)，算是取得了平衡?？舌嵔鹌寄沁呥€需要安撫一番，于是中午便把她喊到辦公室做了一次深談，說這次情況特殊，下次再想辦法。
鄭金萍一聽沮喪萬分，她已經(jīng)做好了百倍準備，就等著在人*代會上和周國防決一死戰(zhàn)，可沒想到還有這種意外。但她沒得法子，知道憑梁延發(fā)的能耐無力回天，只好接受殘酷的事實，回去慢慢調(diào)節(jié)。
聽了王韜的這個消息，潘寶山反而鎮(zhèn)靜了許多，看來鄭金萍已經(jīng)什么都知道了，事情到了這一步也不用多想，結(jié)果好壞，只是坐等就行。
潘寶山丟了支煙給對面桌的老王，說有事照應(yīng)著點，他回宿舍洗兩件衣服。
“去吧，這會兒能有啥事？”老王拿起香煙看看，“好家伙，熊貓的啊！”
潘寶山笑笑沒說話，此刻他想回宿舍，穩(wěn)穩(wěn)思緒。
出門沒走多遠，老王突然探出頭來喊了一聲，“寶山，梁鄉(xiāng)長來電話，要你去他辦公室去一趟！”
潘寶山一下忐忑起來，梁延發(fā)怎么這會兒要見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