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眾人回頭一望，卻見到一個穿著中山裝的小青年走了過來。

他脖子上戴著美玉穿成的玉牌，手里頭捏著菩提手串，明明年紀(jì)不大，只有二十多歲，可硬是把自己穿成了民國時候的地主老爺。

“喲，李公子您怎么來了？”

小胡子眼珠兒一轉(zhuǎn)，越過攤位就湊到了富貴青年旁邊奉承道。

“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沒想到真有人會花錢買你那些個東西，這年頭可真是是個人都能往古玩行當(dāng)里鉆了，也不怕碰個一頭包。”

“兄弟，奉勸一句，古玩這行當(dāng)水太深，你們平民小老百姓玩不起。要是是個人都能撿漏發(fā)家致富，那還不如直接去買來得實(shí)在。”

李公子仰著鼻孔，手中盤著菩提手串，一臉老資格的模樣。

“你很懂古玩？”

方輕侯搖搖頭，反問道。

“怎么說話呢，兄弟，你怕是不知道這位是誰吧？這可是孟寶軒的少東家，行當(dāng)里的大拿。孟寶軒聽過沒？就是攬仙橋里頭最大的古玩店，百年老店。”

“你也別說我蒙你，古玩這一行全靠眼力，被蒙了就當(dāng)交個學(xué)費(fèi)，五百塊也不多，以后多長點(diǎn)眼睛就行了?！毙『雍俸僖恍?，完全沒有任何的歉意。

“這么說，你覺得這玩意是假的？”

方輕侯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鳳簪，開口道。

“怎么著，難道你還真以為能撿了什么好東西不成？既然本公子趕上了，那就教你個乖，胡老板說的沒錯，這玩意的確是抹黑的東西，見不得光，但不代表什么見不得光的東西都是好玩意。”

“難不成你真以為描了個龍，刻了個鳳就是清朝的玩意了？”

李公子清了清嗓子，周圍的老板都安靜下來湊了過來。孟寶軒的少東家開口給各位開眼，這可不多見，哪怕學(xué)上一點(diǎn)，也能說出去吹牛皮。

李成東似乎很滿意別人的表現(xiàn)。

“簪子這玩意普通，可如果是掛上了年代那就是難得的寶貝，改開前的東西都能稱為古董，但也是看玉質(zhì)的。這簪子通體碧綠，用的是綠玉，如果是老礦山的東西，別說一萬就是十萬恐怕也值得?！?/p>

“但可惜，這玉質(zhì)地不純，算是最普通的硬玉，你對著陽光一瞧，就知道這玩意是普通的大路貨色。首先，皇家的玉不可能用這么垃圾的玉種，更重要的是這背面的印章?！?/p>

李成東邁了個關(guān)子。

“李公子，你倒是說啊，這簪子后頭的印章怎么了？”

“就是，李公子，你別吊著我們了，快說說?！?/p>

一群人脖子伸得老長等著開眼。

李成東微微一笑，十分享受這種感覺，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方輕侯的身上剛想開口，也好讓這群土包子長長見識。

“少了一筆是吧?！?/p>

就在李成東剛想解惑的時候，方輕侯聳了聳肩膀，率先說了出來。

一群人回頭怒視。

人家李公子還沒說呢，你這個冤大頭在這瞎填什么亂？只是再轉(zhuǎn)過頭來巴巴的望著李成東，卻見到這位胸有成竹的李公子嘴巴長得老大。

這是......

說中了？

“你知道？”

李成東有點(diǎn)蒙了。

“當(dāng)然知道，不過這和打眼有什么關(guān)系？”

方輕侯不以為然。

李成東頓時有點(diǎn)吐血，他眨了眨眼睛有點(diǎn)蒙。

知道玉璽的刻章少了一筆，那肯定是行里人，至少比這些個倒賣假貨的攤主們要更厲害。可是，你明明知道少了一筆是假貨，你還買？

“你這人有點(diǎn)眼力，可是眼界太低。怎么簪子是垃圾，是假貨，我就不能買了？打眼也分真打和假打，這東西的好壞你們分辨不出，心里頭罵我是冤大頭，卻不知道自己才是蠢貨?！?/p>

方輕侯搖頭。

“神經(jīng)病，知道假的你還買。這玩意就是個綠玉簪子，難不成你還覺得能值錢到哪不成？這東西十塊錢我能給你批發(fā)一箱，有病。”

李公子灰頭土臉，扭頭就走，他以為自己開口是為了裝個B，沒想到對方是個懂行的。

這讓他一拳頭打出去好像打在了棉花上。

“批發(fā)一箱？有意思，你要真有這樣的給我來十個就行，不過你怕是要把你家的孟寶軒給陪進(jìn)去。所以說，你這人有點(diǎn)眼力，可眼界太低?！?/p>

方輕侯再道。

“你胡說什么，我看你是誠心找茬的吧?！?/p>

“這種破爛東西送給我我都不要，十塊錢能買好幾箱的東西恐怕也只有你當(dāng)成寶貝。怎么著，難道還真是什么寶貝不成？你要是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我手里頭這十六瓣金剛都可以給你。怎么，不說話了？”

李成東頓時怒道。

他一甩手，手中的十六瓣金剛菩提就攥在了掌心里。

嘶。

周圍頓時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金剛菩提喜歡文玩的都有涉獵，而金剛把玩最簡單的就是看菩提的瓣數(shù)，十六瓣的金剛難得一見，李成東貴為孟寶軒的少東家手中的金剛更是上好的貨色。

但這一串珠子就是普通人無法想象的天文數(shù)字。

“看來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的手串我看不上，不過既然你問了，我倒是可以讓你們長長見識?！?/p>

方輕侯嘆了口氣。

他取出兜里的簪子對著日頭照了一下，里頭雜質(zhì)多多，的確是綠玉中的垃圾貨色。這樣的東西完全是一眼假，別說是他方輕侯，恐怕是個門外漢都知道玉質(zhì)不純。

李成東報(bào)以冷笑，他倒要好好聽聽方輕侯怎么吹出花來。

可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卻見方輕侯手指捏住簪子，緩緩用力，嘎巴一聲，綠玉簪子竟然從中被他生生掰成了兩節(jié)，再用力，鳳凰嘴里頭銜著的珠子被取了下來。

這是搞什么鬼？

別說李成東愣了，一旁的攤主們也都蒙了。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夢曉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lán)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dāng)時已惘然！”

方輕侯淡淡的吟誦道。

眾人都蒙了，怔立當(dāng)場，誰都摸不準(zhǔn)方輕侯為什么突然念了這么一句詩詞出來。

李清照的錦瑟誰不知道？

可是現(xiàn)在不是在討論這鳳簪嗎？怎么突然換了個畫風(fēng)？

“你小子別灌迷魂湯，有話你就說出來，別裝神弄鬼。難不成這東西還能和錦瑟掛上邊不成？你今天要不說出個所以然來，本少爺就......”

李成東還沒開口，后腦勺上就挨了一下。

他勃然大怒，剛想呵斥，可扭頭見到來人頓時如同老鼠見了貓，脖子都差點(diǎn)伸回了胸脯里。

“姐，你咋來了?！?/p>

“我要是不來，莫不成真讓你把爸留給你的金剛送出去不成？平日就讓你多練練眼，你就是不聽，現(xiàn)在可好，碰到了真神不是？”

身后，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美女走了出來，她寒著臉呵斥了一句。

一旁的眾人頓時縮了縮脖子，可目光盯在美女的臉上，卻是差點(diǎn)失了神。就算是方輕侯也是短暫的恍惚，這姑娘很漂亮，身段窈窕，明眸皓齒。

一張俏臉當(dāng)真是眉黛如山，十分出眾。

老婆陸靜也算的上是難得的佳人，可對比身前的美女卻也顯得稍遜一籌。

李錦然，孟寶軒的女掌柜。

“這位先生，我弟平時性子張狂，得罪了你，還請你不要見怪。如果有什么冒昧的地方，李錦然愿意替他給你道歉，只是這珠子......不知可否借我一觀？”

李錦然展露笑顏。

“當(dāng)然可以！”

方輕侯沒多想，伸手遞給了李錦然，手指一觸即離，但柔軟還是讓他心中一蕩。

李錦然吸了一口氣，口中的蘭氣吐在珠子上緩緩揉搓，待到掌心發(fā)熱，她這才將雙手合攏，秀目透過手指的縫隙定睛一瞧，頓時如釋重負(fù)。

“果然是好東西，不知道閣下是否愿意割愛？孟寶軒絕對會給先生一個滿意的價格?！?/p>

李錦然松開手歸還珠子，開口道。

“姐，這就是一個破簪子上的珠子，能是啥好東西，這小子就是找茬的。你還真以為一個門外漢能撿到什么大漏啊，而且這簪子我也看過，就是普通的綠玉嘛。”

李成東臉上頓時掛不住，開口便道。

啪！

可誰曾想他話剛說出來就挨了一巴掌。

“姐，你打我干什么？”

李成東有點(diǎn)被打蒙了，羞怒道。

身為孟寶軒的少東家，在攬仙橋走到哪里不是眾星捧月？如今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挨了老姐一巴掌，李成東哪里還能提的起臉來。

“打你算輕的，瞧你干的好事。”

“平時就叫你多學(xué)本事，不要仗著就學(xué)了點(diǎn)皮毛就一罐子不滿到處咣當(dāng)，現(xiàn)在可好，好東西送到你眼前你都沒發(fā)現(xiàn)，還嘲笑人家，你哪里來的臉皮？”

“這位先生已經(jīng)講了情面，連典故都給你點(diǎn)了出來，你卻還是云里霧里?！?/p>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lán)田日暖玉生煙。夜明珠放在你眼前都不知道，這一巴掌我看還是打輕了。若是爸在，信不信他拿棍子抽你?！?/p>

李錦然嚴(yán)詞厲色，訓(xùn)斥李成東差點(diǎn)訓(xùn)斥成了孫子。

只是她話剛說出來，所有人都蒙了。

夜......

夜明珠？

一群攤主舌頭都在打顫。

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