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刀劍的光芒又盛放了開來，幾聲極輕極清脆的金鐵聲后，兩人又對立，但是那人的肩頭上給刀削得去了一塊肉，而商千刀的胸前心口正中卻有了一點淡淡的劍痕，若非細(xì)看，還真看不出來，而若不是兩人各有忌憚一粘卻止，商千刀縱是一刀砍下了那人的肩頭，那人一劍只怕也已要了他的命。

那人眼見四下人聲不斷，不肯再留，身子一晃，硬是從商千刀的身剛沖了出去，這一下出人不意，商千刀也不防這人膽子大到這樣的地步，一時竟不及出手，讓那人沖了出去，眼見人影亂動，商千刀卻大聲一喝：“你們不許攔他！”

只在這一句話間，那人的影子已閃電般直沖而到，劍光起處，這回只聽了一聲輕“哧”的劍刃破風(fēng)，早有一片人倒下了，死都不信自己的老子的兒子和自己兒子的老子也就是他們自己死了。

那人剛到門口，司空城一拳向自己打來，居然不閃不避，左手成拳對上去，啪的一響，那司空城一拳打得那人飛了起來，總出了司空城的意外，一轉(zhuǎn)念間，心知對方當(dāng)了這樣的情勢居然還敢用借力功夫，饒他平日自恃極高，遇事鎮(zhèn)定，見了這樣應(yīng)變的膽識智機，也忍不住震天介喝聲采：“好！”

只見那人左足在墻上一點，人仿佛是支旗花火箭向上直沖而起，足有三丈之高，驚得那些擁來的官兵一個個呆呆地呆在那里似是群給大雨驚雷淋驚得呆呆的呆了的小雞。一平到墻頭，右手劍剌入磚縫中同時左足尖一點右足面，左手伸出一拍在墻頭雞爪釘?shù)目障堕g，人立時翻過了墻頭，一大把的暗器全都落空，打在墻上，直打得火星四射。獄中本在墻頭設(shè)了暗樁，那些人早拿好了弓箭，卻哪來得極出手？只是見一道淡淡的人影疾射而過，一個個也是目瞪嘴巴呆，非但忘了放箭，簡直都當(dāng)自己見了鬼了。

那人在瓦面上幾個起落，早沒入了黑中。

下面的商千刀臉色發(fā)白，總還鎮(zhèn)定了下來，只吸了口氣，就慢條斯理的走了出來，見了司空城，居然還笑了：“喲，司空大老爺，你老人家也來了？幾年不見，你老當(dāng)真是越發(fā)的安健了，你老人家剛才見了飛賊了么？怎的不追？”

司空城陪了笑：“商兄見笑了，小弟也是想念商兄得緊，想不到今天在這里見面，當(dāng)真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然后一呆，“飛賊？這里居然會有飛賊？膽子不小，真是膽子不小呀！還好，小弟沒見到，否則小弟焉有命在？”臉上也現(xiàn)了極是慶幸的神色，像是他當(dāng)真是死中得命一般。

這兩個人又開始鬼話連篇，聽得剛回過神了眾人一個個眼睛瞪了眼睛里的眼睛。見了兩人自顧自的向外走，再不提正事，一個個木立了，再也不知所措。

司空城卻回了頭見那些官兵和差人牢卒不動，道：“你們還等什么？等了人家回來請你們吃飯么？走罷！”

濟南府的總兵官楊超走了上來：“大人，小人有罪，你請?zhí)幜P小人罷！”

司空城想了想：“你有醉了么，我見你沒喝酒呀，是了！你小子想打秋風(fēng)，你們王大人真不曾請你們喝酒過么？走，你同了我們?nèi)コ跃疲　?/p>

那總兵呆了一呆，哭笑不得：“是！”

剛要動聲，卻見一條黑影直下，彈身直入了獄中，眾人剛要發(fā)喊，卻給商千刀打下了：“走，老子就不信還有人敢來！喝酒去！”

商千刀的話一落音，司空城卻大聲叫了起來：“有賊呀，有賊呀，女牢那邊著了火了，那賊好大的膽子，殺了這么多的官兵不算，還敢放火！拿賊呀！”

眾人聽得頭暈，那總兵官卻明白了來，振臂一喝：“不要放箭呀，定要活捉了這廝！”發(fā)了喊，帶了頭了向女監(jiān)。兩地相距將近半里，眼見那面火光沖天，一個個都發(fā)了腳力死命價飛跑！

司空城和商千刀兩人相視一笑，搖搖擺擺的跟了在眾官兵后面，商千刀慢慢的慢條斯理地道：“司空大老爺果然是了不得，當(dāng)真不得了，這一手見縫插針，好生了得！”

司空城一臉的笑：“過獎過獎，商兄客氣！”

司空城心思一轉(zhuǎn)，變了面色：“剛才那人是誰？這樣的好身手？”

商千刀聽了不禁發(fā)怔：“這人——這——這人”陡地變了臉色：“這人好是眼熟！怎的我會想不起來？是誰？”

司空城雖然同商千刀相處不久，但這幾天來的了解，他知道這人之精明，當(dāng)真是天下數(shù)一數(shù)二的角色，若是他覺了人眼熟，定然不可能想不起來的，商千刀此時的神情，也當(dāng)真是絕不可能做作的，自己長在脖子上的頭也有些頭痛了。

司空城還在想這個人的來歷，腦中卻又是一動：“來呀！”這時他的聲音冷定之極，向了上前的一個人道：“你去找了丐幫的馬叫化，向他查一查城中這些天來了哪些江湖人，連這些人的落腳地都要探明了來報我，辰時我在巡撫大人的私宅中等你！”

那人應(yīng)了聲：“是！”

商千刀還在想那人的來歷，卻見司空城向后一指，回頭時，兩人見了身后的獄中躍出的人影，相視一笑。

胡胖子聽了眾人遠(yuǎn)去，也懶得去想，只是眾人的聲音極大，他聽得極是清楚，也想不出是什么人，而司空城不但挑得他的手足筋絡(luò)全斷，還用的獨門的分筋錯骨手法下在他身上，顯是怕了他越出獄去。他雖是痛楚難當(dāng)，也只是冷笑。

剛聽得女監(jiān)起火，眾人去救，便聽了木頭咔一響，一分位子，正是自己的這間囚室，燈下影子一閃：“前輩，晚輩特來相救，請放心！”手一提了胡胖子的衣領(lǐng)，一翻腕子同時一個轉(zhuǎn)身，胡胖子便給他提起來背在了背上，這人向外便沖了出去，到外面正好沒有人，微一伏身，他背了個人居然還極是輕便的上了房，在瓦面上就是一陣急奔！

胡胖子在那人的背上，覺出那人的輕功極是高明，一張眼，看了東面火光極盛，想來這人用的是調(diào)虎離山的法子，雖聽了有人見了自己兩人在房上，都是大呼小叫，卻總是相距太遠(yuǎn)，官兵獄卒根本沒法子追不上了。

那人陡地下到是街上，在街巷中急行疾奔，路道熟極，當(dāng)下再不說話，閉了眼養(yǎng)神。那人一會上房，一會下地，足走了一個時辰，才又躍上一個墻頭，下到一個院中。

只是那些官兵到了女監(jiān)那邊，急如風(fēng)火的一群人只是見了女牢前的一塊空地上點了一大堆的柴草，而其間多是那些用了來飼喂戰(zhàn)馬騾子驢子的稻草，一個個的又都臉臉相看，一時想不通這是怎的回事。

再一看遠(yuǎn)遠(yuǎn)在后的司空城和商千刀，兩人還是不急不慢條斯理直氣壯的在后面慢慢地慢吞吞走來。

胡胖子給那人背進(jìn)了一間房子，屋中亮了一盞油燈，燈光暗得像是在十萬八千里之外的一只烏龜放了個屁都能吹熄，卻那人身子急過又只晃得它晃了幾晃。

那人把胡胖子放在一個炕上，鋪的都是干草，那人瞧了一會胡胖子的傷勢，伸手試了幾試，還是解不開司空城的分筋錯骨手，心頭有些焦躁，見胡胖子早難受得咬得牙都碎了，沉住了氣，運了內(nèi)勁，一陣推血過宮，總算胡胖子好受多了。

胡胖子這才張得開眼：“恩公，小老兒這大恩不言謝了。”

那人吸了口氣：“前輩太客氣了！”

胡胖子轉(zhuǎn)了眼看四下，見這只是在一間普通的小屋中，陣設(shè)多已舊了。

兩人一時沒有說話，胡胖子四下看清了，這才眼光定到那剛扯下蒙面布的人，那人眼光現(xiàn)出精明之極的神色，胡胖子看定了那人的眼睛：“老弟臺輕功如此之高，莫非就是那連關(guān)東大捕頭王定帶著衛(wèi)平趙大方他們七次苦心設(shè)計都不曾摸著一絲行跡的飛天狐貍？”

那人一怔，隨又回過神來，定然是這老頭縱橫江湖數(shù)十年，經(jīng)驗閱歷早就是頂了尖的人物，只從了自己起落的步法身形的變動中就把自己的來歷算了個八九不離十了，順手把剛扯下的面布揣進(jìn)懷中：“前輩高見，晚輩丁曉峰見過前輩！”

胡胖子吸了口氣，過了好一會才道：“丁老弟，你在江湖中的名聲也不是怎么的好法呀！你的為人我這老頭子還是知道一點的，我們就有什么說什么罷：你救我是為的什么？”

那飛天狐貍一呆，好一會都是張了嘴又閉上，閉上又張開，張開還是合上，總是下定了決心：“前輩快人快語，晚輩在江湖上確是沒有做過一件好事，殺人放火奸淫婦女越貨搶劫的事倒是干了不少，這次也真不是晚輩什么良心發(fā)現(xiàn)，才救前輩的?！?/p>

“那你就直說！”胡胖子沉了臉闔上眼。

“前輩請看！”

胡胖子本是閉上了眼，只得又睜開，見丁曉峰挽起了衣袖，現(xiàn)出右手的小臂，那本是古銅色的肌肉上赫然一個圓形的烙印，中間一個方孔，正是一個錢的印子，還有四個反向的字極是清淅，那四個字別人一時認(rèn)不出，但是胡胖子卻一眼就能瞧出來，因為那四個字本就是他平時經(jīng)?？吹降模嘿I命通寶！

胡胖子哼了一聲，皺起眉頭：“你這是什么時候給老錢碰上的？”

飛天狐貍陪了笑道：“這是去年晚輩在川西綿陽看上了丁百萬的小兒媳婦，七月十七去踩盤子的時候正好給錢老前輩遇上了！”

胡胖子又哼了一聲，又閉上了眼，又沉下了臉，那樣子就似是有人用了臭雞蛋和了發(fā)霉的面粉作成后還在大熱天陳了一個月餿得霉得狗屁不通還發(fā)了臭的餅子塞在嘴里一樣。

丁曉峰也不敢先再開口，木立在當(dāng)?shù)亍?/p>

過了足足一炷香時間，胡胖子終于開口了：“不錯，去年他是去西域要查有人從那里種罌栗毒害百姓的事，卻總是沒有查到！”

飛天狐鋰還是不敢說話。

“你真要想求我?guī)湍阍诶襄X那里要個人情？”總算說到正事了。

丁曉峰大喜：“晚輩不敢用這點小小的好處來這樣子的，只是小人想了這一生行事，總是自己太荒唐，求前輩給在下一次重新作人的機會！前輩若有差遣，晚輩萬死不辭！”

胡胖子想了半天：“你讓我再想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