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是一對雙生花。
前世,算命先生說我命里帶克,父母便將我養(yǎng)在鄉(xiāng)下,妹妹則留在他們身邊。
后來我及笄,父親把我接回來,說要為我和妹妹選擇夫婿。
前世,妹妹選了禾城首富周家的嫡長子周硯成親,我則嫁給了鄉(xiāng)下的窮酸秀才沈墨青。
后來,沈墨青三元及第,我成了人人羨慕的狀元夫人。
而妹妹所嫁的周硯風流紈绔、寵妾滅妻,在敗光周家的家產(chǎn)后,將妹妹賣進了勾欄院當妓子。
我從京城回禾城那日,妹妹突然從人群中沖了出來。
她面容猙獰,狀似瘋魔,將藏于袖中的匕首狠狠捅進我的心口。
“蘇云,你個下賤胚子,要不是因為你,我不會活得這么慘!你搶走了原本屬于我的狀元夫人,你給我去死吧!”
我張了張嘴想告訴妹妹,明明是她貪圖榮華富貴非要嫁去周家,又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聲,逼我替她嫁給窮秀才,如今怎么就成了我的錯呢?
但我的話還沒出口,大口鮮血就吐了出來,最后,在眾人的尖叫聲中斷了氣。
再次醒來,我又回到了重新選夫婿這一年。
窗外的春雨下得更大了些,丫鬟綠柳匆匆跑了進來。
“小姐,老爺讓您去前廳一趟?!?
我將打濕的窗戶關(guān)上,輕聲應道:“知道了。”
青石小徑上,淡粉色的裙擺被春雨打濕。
剛到前廳,就聽到妹妹蘇娉娉柔柔的聲音響起。
“父親,姐姐在鄉(xiāng)下受了那么多苦,我這個當妹妹的怎忍心她再嫁去沈家受苦,所以,女兒愿嫁給沈郎君?!?
我抬腳進門的動作頓了下。
父親一臉心痛地勸道:“娉娉,那沈墨青家徒四壁,還有個病重的老母要養(yǎng),你嫁過去后,日子將極其艱難??!”
蘇娉娉毫不在意,面容真誠道:“女兒并非貪圖富貴之人,沈郎君才華橫溢,女兒相信父親說的這些困難都是暫時的。”
這時,父親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我,斂去面上的慈愛,眸中透著冷意,淡淡問道:“剛你妹妹的話聽到了嗎?你作何感想?”
我保持著從鄉(xiāng)下回來的怯弱,低著頭道:“女兒的終身大事,全憑爹娘做主!”
父親對我的聽話露出幾許滿意,“那就聽你妹妹的,你嫁去周家吧?!?
蘇娉娉臉上一喜,挽住我的胳膊,極親熱道:“太好了,姐姐嫁去周家一定會很幸福的。”
“借妹妹吉言。”
突然,蘇娉娉臉上的笑容變得陰陰的,湊到我耳邊極輕道:“姐姐,這輩子的狀元夫人是我的,你就替我下地獄受罪吧?!?
我裝作沒聽清楚,一臉茫然地問道:“妹妹剛說什么?”
心中卻恍然大悟,原來她也重生了。
蘇娉娉露出燦爛的笑容,“沒什么,許是姐姐聽錯了吧?!?
就這樣,我與蘇娉娉換了親。
兩人在同一天出嫁。
出嫁前一晚,我坐在梳妝臺前,丫鬟綠柳幫我卸下釵環(huán)。
“大小姐,你說二小姐到底怎么想的呀?”
“放著禾城首富的周家不要,非要嫁給那連飯都吃不起的窮秀才,難不成真是讀書人說的什么有情飲水飽?”
綠柳才十四歲,我沒回府前,她只是府里的灑掃丫鬟,后來被母親指派給了我。
綠柳人很好,就是有些心直口快。
小丫頭將釵環(huán)放進匣子里,又拿起梳子幫我梳發(fā)。
“這樣也好,小姐您就不用嫁去沈家受苦,當周家的少夫人更好!”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開口道:“綠柳,有錢人家的少夫人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
周家雖富貴,但周硯風流紈绔,后院一堆鶯鶯燕燕呢!
可一想到前世沈家那些個極品親戚,還有沈墨青的自私陰暗和特殊怪癖……
我又突然覺得,周硯后院的那一群女人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重活一世,我早已看開。
男人的寵啊、愛啊都是虛的,抓在手里的真金白銀才是實打?qū)嵉摹?
周家少爺妾室成群又如何,我又不貪圖他的疼寵。
不用伺候男人,還有數(shù)不盡的銀錢花,我竟開始對嫁入周家生出了幾許期待。
第二日一大早,綠柳就將我從被窩里拉了起來。
一番洗漱后,喜婆和丫鬟們開始給我梳妝打扮。
我看著銅鏡中柳葉細眉、肌膚白膩的自己,心中感慨萬千。
這是我第二次嫁人了!
卻依舊沒有任何的興奮和期待。
“迎親的隊伍來咯!”
在熱鬧的叫喚中,梳妝完畢的我被喜娘扶出房間,最后上了花轎。
一路上吹吹打打,轎子顛簸了好一會兒才晃到周府。
簾子一掀開,我的手里就被塞了條紅綢緞。
我頭上蓋著紅蓋頭,也瞧不清前面的景致,只能如提線木偶般由綠柳扶著往前走。
待到了大廳,喜婆開始叫喚著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眾賓客正興奮拍手時,大廳闖進一神色焦急的丫鬟。
“大少爺,不好了!孫姨娘突發(fā)心疾,快不行了,您,您快去蘭園瞧瞧吧?!?
“什么!”
旁邊身著喜服的男人驚呼一聲,周圍的賓客也開始竊竊私語。
透過蓋頭下方,我瞧見站于我旁邊的新郎扔掉了手里的紅綢緞,在眾人的驚呼中疾步離開了。
高堂之上,周老爺氣得直拍桌子,“孽障,給我回來,給我回來??!”
周夫人更是捂著胸口,歪歪地倒在椅子上。
一時間,喜慶的大廳亂成了一鍋粥。
就在眾人以為我會掀了蓋頭大鬧婚禮時,我朝周家二老柔聲寬慰道:“父親、母親,莫生氣,既然相公有急事,不若先招待賓客入席吧?!?
“對對對,管家,趕緊請大家去前院吃席?!敝芾蠣?shù)降状箫L大浪過來的,他忍下怒氣,開始安排起后面的事。
周夫人在丫鬟的攙扶下走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直夸我識大體,還承諾不會讓我白受這委屈,最后,她親自領(lǐng)我去后院安頓。
今日周家大喜,周夫人還有女眷要招待,便沒有多待。
待偌大的房間只剩我與綠柳。
小丫頭憤憤不平道:“周少爺太過分了!誰家新郎官在拜堂時丟下新娘子去瞧個姨娘的,小姐,依我說,剛您就該掀了蓋頭狠狠鬧他一番,如今這樣真是憋屈了!”
我從被褥下摸出幾顆花生、桂圓,邊剝殼,邊淡淡問道:“鬧過之后呢?”
“這里是周家,周硯再混賬也是周家的兒子,你覺得周家父母真會為了我這個外人狠狠懲罰自己的兒子?”
鬧了反倒惹他們厭惡,不如扮乖巧,為自己掙些同情分。
綠柳不服氣道:“那小姐您就這么白白讓人欺負了去啊?”
我知綠柳是真的心疼我,見四下無人,便解釋道:“周硯今日行為誠然是讓我臉上無光,可又何嘗不是當眾在打他爹娘的臉?放心吧,今日這事就算我不追究,周家父母也會記他一筆賬的?!?
其實,周硯干的這事我早有預料。
前世,蘇娉娉歡欣雀躍地嫁去周家,拜堂時,周硯也被新納的姨娘叫走了,為此,蘇娉娉大鬧婚禮,落得周家臉上無光,最后,她成了整個禾城的笑話。
誠然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可也得分場合哭鬧啊!
周家在禾城是有頭有臉的人家,周父周母又極愛面子。
現(xiàn)在是周硯對不起我,我若真大鬧宴席,公婆內(nèi)心對我的虧欠只會從十分降到三分,還會惹他們厭惡我。
我進周家是過舒坦日子,可不是給自己添堵的。
綠柳一聽周家父母會收拾周硯,氣呼呼的模樣終于有了些緩和。
我又從被褥下摸了把紅棗、桂圓塞進她手里,“好了,折騰了這么久,吃點兒東西墊墊肚子吧?!?
我本以為周硯今夜不會進喜房,結(jié)果月亮升起時,他竟氣呼呼地踢開了我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