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到了立交橋上的另一個口，車子再直轉(zhuǎn)九十度，樸小菱禁不住這股力道，整個人倒在顧承宣腿上。

樸小菱：“......”

司機你是故意的吧！

下了立交橋，車子穿梭在川流不息的主干道。速度已經(jīng)快到超出心臟負荷的程度，來回的超車和閃避使得人在里邊根本保持不了平衡。

樸小菱想從顧承宣身上起來，第三次被甩得栽下去之后，背后突然多了一只大手。

顧承宣壓著她：“別動。”

恰到好處的扶持，將樸小菱卡在腿和手中間，不會再來回晃蕩。但這姿態(tài)曖昧不清，顧承宣的態(tài)度也模棱兩可，像是在保護，卻又生硬僵持。

本來嘛，他怎么可能會保護我？八成是嫌我礙事！

樸小菱驚疑不定，暗自腹誹。

顧承宣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保持他的鎮(zhèn)定：“怕你撞死在車廂里——我留你還有用?！?/p>

狡辯！越描越黑！

這種甩來甩去的開法持續(xù)了很久，直到保鏢說一句同樣很冷靜地說：“撤了?！?/p>

顧承宣：“回本宅?！?/p>

速度降下來，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消失，將被攪成一鍋粥的路面狀況和不滿的喇叭聲拋到身后。就這么......準(zhǔn)備回去......

你們也太淡定了吧！剛剛可是經(jīng)歷了一場生死時速！不能有點反應(yīng)嗎？

樸小菱無力地趴在顧承宣腿上，頭暈胸悶，惡心地想吐。

顧承宣松開自己的手：“我警告你，不許吐在我身上。”

話剛說完，樸小菱就干嘔起來。

顧承宣：“憋回去！離我遠點！”

一陣反胃，樸小菱控制不住，埋著頭吐了......

顧承宣氣急敗壞地吼起來：“把她給我丟下去！”

樸小菱難受得眼眶發(fā)紅，眼睛里也氤氳出水汽，仰頭看著顧承宣，滿面委屈，像只水里撈出來的小綿羊。

“怪我嗎？！開那么快！怎么可能不吐！”

轉(zhuǎn)念一想，樸小菱忙補救：“我可能還要吐！”

所以快把我丟出去呀！

顧承宣咬牙切齒：“吐在車里！也就是你這張臉......我再忍你一次——給我?guī)Щ厝リP(guān)著！別讓我看見她！”

樸小菱被保鏢脅迫著，乘電梯到四樓，連所經(jīng)之處的擺設(shè)都沒來得及看，就被“請”進了一間屋子。

屋內(nèi)擺設(shè)很簡單，各種用料卻很考究。樸小菱摸了摸那床絲滑柔順的錦緞，坐上去，然后躺下，打個滾。

有錢人家的床就是舒服......不像自己租來的小房子，翻個身都能聽到“咯吱咯吱”的木頭摩擦聲。

樸小菱從床上彈起來，摸出手機看看，信號滿格，撥號功能沒有被限制。她撥了樸老爹的電話，心里七上八下的。

顧承宣從浴室出來，帶著一身縈繞的水汽，走到休息室。案幾上擺好了紅酒，蠟燭的光苗輕輕跳動，映襯著醒酒器的紅色液體也晶瑩閃爍。

侍酒師提起醒酒器為顧承宣倒酒。

顧承宣問：“那個丫頭在做什么？”

管家福伯候在一旁：“打電話?！?/p>

顧承宣端起酒杯，走到監(jiān)視器前觀看。

見過她張牙舞爪的樣子，也經(jīng)歷過急速飆車，但這種小心翼翼的緊張感卻是第一次出現(xiàn)。大眼睛瞪著，全心提防著聽筒里的對話，自己開口時卻帶了柔軟和不合年紀(jì)的寬慰。

福伯把聲音調(diào)大，軟語就散開。

“爸爸，今天不回家了喔！酒吧做狂歡夜的趴，我回不去啦！......便當(dāng)在你右手邊的柜子上，倒開水的時候小心，燙傷就麻煩了。......是真得要做活動，沒有騙你！恩，你自己試著翻身啦！不然我打給鄰居阿姨，讓她幫你。......好好好，不打，但是你要翻身的，躺久了不好......爸爸，對不起......”

講到最后，她的表情越來越黯淡，重復(fù)道：“對不起，不能回家照顧你。”

小綿羊黑漆漆的大眼里藏了哀傷，和面對自己時的張狂完全不同。顧承宣隔著電子屏看過去，心底有些難言的壓抑。

顧承宣：“請他父親來——當(dāng)年的報道找出來，和‘他’相關(guān)的全部都要?！?/p>

福伯應(yīng)了一聲，下去之前又取了件外袍放在顧承宣手邊：“少爺，夜寒，多加件衣服?！?/p>

屏幕里的丫頭切斷電話，坐在床上出神。顧承宣以為她坐傻掉的時候，她又拿起手機，繼續(xù)撥電話。

“羽老師！......我還好啦，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一間房子里。......之前賽車的不是你嗎？那可能是顧承宣的什么仇家！......沒有受傷。......我也不知道是哪一處，‘本宅’是哪里你知道嗎？......對對對，就是中式風(fēng)格的大房子，你知道在哪里嗎？......我什么時候可以出去？......恩，我等你?！?/p>

顧承宣心底的惆悵忽地就變成了怒意，被樸小菱最后的三個字給點燃。

沒收手機就是等著她和羽嘉言聯(lián)絡(luò)，現(xiàn)在電話也打出去了，自己怎么高興不起來？

顧承宣放下酒杯，朝三樓的房間走：“不用跟來?！?/p>

顧承宣突然出現(xiàn)已經(jīng)夠可怕了，更讓樸小菱想尖叫的是他居然只裹了一件睡袍！深V的領(lǐng)口下露出結(jié)實的胸膛，走動間能看到赤裸的雙腿。

對男人也能用香艷來形容的話，現(xiàn)在的顧承宣就是這個樣子。

樸小菱炸毛，隨手抄起枕頭對向顧承宣：“你你你大半夜不睡覺，跑來干嘛！”

顧承宣反手關(guān)上門，“咔噠”落鎖聲，激起樸小菱一身雞皮疙瘩。

樸小菱放下枕頭，換了床頭燈，閃了兩下亮起橙黃的燈光。這次不可能再讓你得手了！

顧承宣看著光圈界限中的樸小菱，尚且稚嫩的面龐清麗靈動，和記憶中的人有五分神似。

她還太小了，再過幾年，等她從女孩成長為女人，一定有那張妖冶艷麗的臉，一定會是一模一樣。

就是她吧。當(dāng)年那個小姑娘，就是她了吧。

顧承宣胸中的情感復(fù)雜難辨，壓抑了這么多年，恨意不減，質(zhì)疑猶在，更多了無法言說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