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我家大黃牛，屁股上燙著一個侯字！”侯張氏立刻明白自己該說什么，又跺了下腳，高聲強(qiáng)調(diào)。

“他家的牛，難道屁股上也燙了一個侯字？”韓青的眉頭皺得更緊，笑容迅速消失不見。“你可看清楚了？本官這就派人去查驗，如果沒有，侯張氏，你可要承擔(dān)后果。”

““這，這......”侯張是又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瞪大了淚眼，啞著嗓子補(bǔ)充，“他，他把標(biāo)記燙掉了。他，他家大黃牛，同樣位置有個疤?！?/p>

“你只是因為他家的牛，在同樣位置上有個疤，就認(rèn)定了他家的牛是從你家偷來的？”韓青又是好笑，又是覺得好氣，搖著頭，低聲盤問。

“肯定是新燙的。民婦一眼就看出來，他是怕民婦找他討還，才故意燙掉了那個疤！巡檢，您可要為民婦做主啊，大黃是民婦家的......”侯張氏把嘴一咧，放聲嚎啕。

“呵呵呵......”不待韓青生氣，正堂門口，哄笑已經(jīng)此起彼伏。

大伙兒都從先前韓巡檢和侯張氏的對話中，聽出了問題所在。

敢情，這位后侯張氏，半點兒證據(jù)都沒有，就像憑著哭聲打贏官司！

天底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也就是換了韓巡檢脾氣好，不跟她計較。換個脾氣差得，比如前任陳巡檢，早就命人拿棍子將她打出去了，怎么會有耐心聽她繼續(xù)號喪？！

侯張氏聽到哄笑聲，嚎哭頓時難以為繼，抬手狠狠揉了一下眼睛，高聲補(bǔ)充：“那周癩子吃喝嫖賭，樣樣全占，哪里來的錢買牛？我家大黃牛剛丟，他家就忽然有了一頭牛，不是偷我家的，又是哪里來的？”

“我家大黃牛通靈性，那天我找牛找到周家堡，隔著門喊了一聲，大黃牛就一邊叫，一邊用頭撞門?！?/p>

“我讓周癩子說牛是從哪來的，他無論如何都不肯說。還，還拿馬桶潑我！可憐我一個婦道人家......”

說著說著，她又哭了起來，雖然聲音比先前小了許多，卻肝腸寸斷。令大堂門口的哄笑聲，迅速減弱。

韓青聽了，卻絲毫不為所動。

二十一世紀(jì)打官司，講究的證據(jù)。并不是當(dāng)事雙方誰更可憐，或者誰品德低劣。而侯張氏的哭訴，聽起來頗為令人同情，作為證據(jù)，卻遠(yuǎn)遠(yuǎn)不夠份量。

正準(zhǔn)備指出，對方話語里的問題，然后迅速結(jié)案。心臟處，一股刺痛忽然涌起。登時，就讓韓青的身體僵了僵，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下一個瞬間，腦海里，一段清晰的文字閃現(xiàn)。

“凡買賣牛畜，舟車之類，必立文契，三日內(nèi)，由縣衙用印，路遠(yuǎn)，可由鄉(xiāng)間宿為中人，用印緩為百日?！?/p>

比網(wǎng)絡(luò)搜索結(jié)果還清晰，并且遠(yuǎn)比某度有良心。

身體又是微微一僵，韓青立刻知道，這是誰的記憶了。

無可奈何地用桌案邊緣處壓住胸口，他低下頭，柔聲對侯張氏提醒“既然你如此肯定，黃牛是你家的，本巡檢派人去，讓那周癩子，把交易文契，拿出來當(dāng)眾核驗就是?！?/p>

“他既然說是買的牛，總會有個文契，或者中人。若是沒有，牛便斷給你，想必他也無話可說！”

“如果他拿的出文契，并且核驗無誤。說不定，牛果真就是他的。侯張氏，屆時你也不要再冤枉他。周家堡與侯家莊就隔了一條河，彼此算是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