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心知肚明我已經(jīng)死了

　　陸衍琛離開后，陸時晏站在寒冷蕭瑟的江邊盯著手機。 　　屏幕亮了又黑，信息不斷，唯獨沒有一條是我發(fā)來的。 　　他大概是想到了從前，那時候我已經(jīng)覺察到他對蘇寧安的態(tài)度變化，時常也會生氣。 　　但生氣之后又覺得自己太小心眼了，蘇寧安到底是他的繼妹，他對妹妹好一點也沒錯。 　　我學(xué)會了自欺欺人，一遍遍推翻自己的想法，覺得自己不該因為這種小事影響兩家和諧，想明白后我就會求和。 　　離我上一條發(fā)的信息已經(jīng)過了二十四小時。 　　這一天，我不知所蹤。 　　“咚！” 　　陸時晏將一塊石頭丟到水里，伴隨著他惱怒的聲音傳來：“鬧吧，看你這次能堅持幾天?！? 　　我站在他身邊苦笑，以前鬧得最兇時，我離開也沒超過三天。 　　他自以為算準(zhǔn)了我的性子，我翻不出浪來的。 　　我靜靜凝視著他那張染上了怒意的俊臉，十二歲那年夏令營，因為暴雨我被困在山上，是他冒著山體滑坡的危險折回上山找到我。 　　我哭兮兮撲入他的懷中，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傻？萬一連累他了呢？ 　　他滿身泥濘，嘴角卻是笑意瑩然，他說一想到我一個人在外面會害怕，會難過，會委屈，他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飛過來。 　　那時我年齡尚小不懂情愛，只知道這個人的懷抱很溫暖，他要是能護我一輩子就好了。 　　如今分明是他犯錯在前，他沒有絲毫歉疚，反倒是覺得我在胡鬧。 　　人一旦變了心，哪怕呼吸也是一種錯誤。 　　大多痛苦都是不肯離場的結(jié)果，沒有命定的不幸，只有死不放手。 　　如果那時能我能放下不甘心決絕離場，也不會是今天的結(jié)局。 　　在我死后的第四天，陸時晏總算開始慌了。 　　他打開聊天頁面，還停留在他最后那一條語音中。 　　我的手機仍舊是關(guān)機狀態(tài)。 　　“陸總，您的咖啡?！毙≈矶松弦槐Х冉o他提神。 　　陸時晏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盯著手機看了半小時。 　　四天了，就算是鬧脾氣蘇菀也該鬧夠了吧。 　　陸時晏起身拎起外套，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陸總，您一會兒還有個重要的會議?！? 　　“改天?！? 　　陸時晏頭都沒回，他一路驅(qū)車到了市中找到了姜蔓。 　　“姜老師，有人找?！? 　　我急急迎了上去，姜蔓是我高中好友，被父母逼著放棄自己的專業(yè)去了師范，如今在中學(xué)教書。 　　她知道我的苦楚，因此對陸時晏也沒什么好臉色，“你來這里干什么？” 　　“蘇菀在你那吧，你告訴她，再鬧下去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姜蔓厲聲打斷：“不是，陸時晏你是有病吧，將她扔在婚禮現(xiàn)場的人不是你嗎？她鬧什么了？那么多的賓客起哄，是她挨著一個個去賠罪，究竟是誰不要臉？” 　　姜蔓這話直接戳到了陸時晏的心臟，讓他臉色有些難看。 　　“我沒有給你解釋的必要，你打電話讓她趕緊回家！” 　　姜蔓這才知道這幾天我沒有歸家的事情，她顧不得繼續(xù)謾罵陸時晏，“菀菀沒在家嗎？” 　　“你裝什么？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哪次我們吵了架她不是來找你？” 　　確實是這樣，姜蔓是我的生死之交，除了她其她人我也開不了這個口。 　　所以陸時晏這幾天沒有來找我是以為我和姜蔓在一起吧。 　　姜蔓臉色大變：“找你媽個頭，我奶奶病危，參加完婚禮我就回老家了，今天才復(fù)工，菀菀怎么了？是不是你這個混蛋又讓她生氣了？” 　　陸時晏對上姜蔓那布滿紅血絲的眼，以及眼下濃重的黑眼圈，起皮的嘴唇，一看就是熬了幾天的樣子，她沒有說謊。 　　蘇菀沒有在她身邊，那幾天的時間她去哪里了？ 　　陸時晏轉(zhuǎn)身快步離開，后面?zhèn)鱽斫穆曇簦骸瓣憰r晏，要是菀菀出了事，我跟你沒完！” 　　我伸手想要替姜蔓撫過臉頰邊凌亂的發(fā)絲，手徑直從她臉上穿了過去。 　　我無奈嘆出一口氣：“蔓蔓對不起我失約了，你一定要幸福?！? 　　我的手無法再觸碰她，我的聲音她再也聽不到。 　　身體又被強行被陸時晏拽走，他接了一通電話驅(qū)車離開，再次停下，他的臉色很難看。 　　他撥通了助理的電話，“你查一下蘇……” 　　我只覺得可笑，我愛了這么多年的男人，在我失蹤了第四天才準(zhǔn)備去查我的消息。 　　想來我的尸體應(yīng)該已經(jīng)發(fā)臭了吧。 　　話音未落，蘇寧安拉開了車門朝著他撲了過來，“哥哥，這兩天你怎么對我避而不見！” 　　蘇寧安嘟囔著嘴，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陸時晏不想他們兩人的關(guān)系暴露，便掐斷了打給助理的電話。 　　他的眉宇間有些疲憊，沒有精力應(yīng)付蘇寧安。 　　“安安，一會兒我還有個約會，要是沒有重要的事，我先回公司了?！? 　　蘇寧安挽住他的胳膊，“哥哥，今天我的畫展開放了，你都不來捧場？” 　　陸時晏這才回過神，這幾天他投身于工作，不僅忽略了蘇菀失蹤，也忘記了蘇寧安籌備了一年的畫展。 　　“是我的疏忽，走吧?！? 　　看著那被丟在一旁的手機，我自嘲一笑。 　　十幾年的時光到底是錯付了。 　　蘇寧安的畫展定在海椰長廊，那曾是我想要開畫展的地方。 　　自小我和蘇寧安便喜歡畫畫，父親為我們找了央美的老院長指導(dǎo)。 　　大約是我比蘇寧安大三歲，老師總說我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學(xué)生。 　　我們生在蘇家這樣的家庭，畫畫頂多只能當(dāng)興趣培養(yǎng)，父母更希望我們在金融方面上心。 　　不管是打理蘇家，還是將來為人妻子，也能成為丈夫的幫手，而不是只會畫畫的花瓶。 　　那些年我私下畫了許多，想著有朝一日得閑便開一間屬于自己的畫廊。 　　沒想到這個愿望到死我都沒有實現(xiàn)，反倒是蘇寧安實現(xiàn)了。 　　她和我總是不同的，家人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對她疼寵不已。 　　哪怕她要天上的星星也會給她找來，又怎么舍得讓她承擔(dān)什么責(zé)任？ 　　我跟在兩人身后，心里有些酸楚。 　　我死得太突然了，明明我還有那么多事情沒有做完。 　　耳邊傳來大家的夸贊：“蘇小姐畫的也太好了，真有天賦啊?！? 　　“不愧是老天爺賞飯吃，這《睡蓮圖》讓人賞心悅目極了?！? 　　睡蓮？ 　　我一抬頭，映入眼簾的那幅畫分明出自我手。 　　當(dāng)我轉(zhuǎn)頭看去，除了這幅睡蓮還有許多都是我存放在地下畫室的畫。 　　蘇寧安竟然將我的作品搬到了她的畫廊！ 　　她怎么敢這么明目張膽，除非她心知肚明我已經(jīng)死了，再也回不來了！ 　　是她，一定是她找人殺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