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兩個意外

顧今息的仕途生涯出現(xiàn)過兩個意外。

第一個意外是殿試時，當(dāng)今天子正好龍肚子有點不舒服，說俗了，就是略微的有點……拉肚子。也許是憋了太狠些，龍袍時不時還會一抽一抖的。待念道顧今息名字時，她緩慢出列。龍袍不抖了，準(zhǔn)確的說，皇帝殷逸怔住了。天子一道似有若無的眼風(fēng)，輕飄飄掃過顧今息，慢條自理道了聲：“你叫顧今息？”“正是。”顧今息低低回應(yīng)。高高在上的天子，沉靜了片刻，緩緩道：“上前一步?！鳖櫧裣⒓{悶，愣愣抬頭。殷逸招手示意：“上前一步，朕有眼疾?！甭曇魟尤?，表情煽情得有點假惺惺。天子身旁的太監(jiān)頭上直冒冷汗：這皇帝什么時候患上的眼疾，他怎么不知曉。

顧今息無奈走上前一步。“再上前一步。”殷逸瞇起眼。就這么來來回回的，顧今息上前了整整四步。最后，皇帝忍不住了，忽地龍袍一晃，天子大大方方地走下了四步，相當(dāng)靠近地掃了顧今息一眼。臣子全都僵住，為何皇帝今朝有點點龍陽了？待他們回過神來，皇帝已經(jīng)坐回龍椅，允太監(jiān)宣告退朝后，從容不迫地出恭去了。

第二個意外，翌日圣旨下來，顧探花官袍走馬時，被紅艷艷的繡花球給砸中了。一般情況下，丟繡球的總是大家閨秀。

可惜這次不同，這次砸的是當(dāng)朝第一公主。

公主扔繡球選駙馬，其實是有原因的。

當(dāng)朝四皇叔殷臻東征西殺，整得藩國求和，使者還向皇叔暗示，他們的可汗會向皇帝的妹子殷邐公主求親。

皇叔回去一說，公主知道后抱住床柱子，死活不遠(yuǎn)嫁。最后，連太后也出動了，深夜召見皇叔，坦言和親這招不行。能文能武四皇叔只能給太后出主意，要不趁使者還沒進(jìn)京，先咱包了個皇家大場子，讓公主沒事扔繡球玩吧。扔中哪個，嫁哪個。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使者也不能說什么。而就在公主包場子扔繡球的日子里，奇怪的事情發(fā)生了，公主的手莫名地一抖，砸到了顧探花的烏紗帽上。顧今息抱住大繡球，有點欲哭無淚的樣子。這，這，這，這皇家兄妹都有點病。于是乎，公主愛，皇帝寵的新一代之駙馬爺，橫空誕生了。

唯恐夜長夢多，大婚定在了三天后。

顧今息愁容滿面，狀元郎慕云霄卻羨慕有加：“聽聞公主貌若天仙，顧探花當(dāng)真是有福之人。

新晉榜眼袁青山也在一旁說道：“恭喜恭喜，能與皇家結(jié)親，顧兄從此平步青云，前途不可限量呢，還望以后多多提點小弟我。”

顧今息端著酒杯，醉眼朦朧，“你們誰愛娶公主，誰娶去，我可不稀罕?！?/p>

慕云霄忙捂住他的嘴，“顧兄，謹(jǐn)言慎行呢?！?/p>

此時三人正在京城最有名的望江樓，慕云霄和袁青山為恭賀顧今息大婚做東擺的酒席，幸好慕云霄喜靜選了包房，應(yīng)該沒人聽見顧今息這番大逆不道的言論，他使了個眼色，袁青山會意，緩步走到門口朝外張望了下，然后關(guān)上了門。

顧今息一杯接著一杯灌自己酒，沒一會就醉趴在了桌上。

慕云霄喚他幾聲：“顧兄，顧兄?！?/p>

回答他的是輕微而有規(guī)律的呼吸聲。

慕云霄扶額，不能喝還這么逞強，幸好酒品不差，喝醉了也只是睡覺。“袁兄，只能你我二人扶他回去了?！?/p>

袁青山滿口答應(yīng)，可剛一出門，就呼道：“哎呦，我肚子疼，慕兄，你等等，我先去個茅房。”這一去，便沒了蹤影。

慕云霄搖搖頭，不能指望這不靠譜的袁青山，好在顧今息長得纖細(xì)文弱，他一個人還應(yīng)付得過來。

現(xiàn)下，各中舉考生還未安排官職，仍舊住在客棧之中。慕云霄半扶半抱著顧今息，送到他自己房中，還好心地絞了塊帕子給他擦了擦臉，順便給他涼了一碗茶，以防他半夜醒來口干，做完這一切，慕云霄才甩了甩手，打算回房。

而就在這時，顧今息幽幽地嘆了口氣，眼睛半開半闔地慢慢坐起。

慕云霄嚇了一跳，“顧兄你醒了？”

顧今息很不舒服地低吟一聲，嗓子嘶啞，慕云霄仔細(xì)聽了會還是聽出了她在說：“水……”他趕緊道：“你坐著別動，我端給你。”

顧今息喝了幾口水，滿意地又躺下了。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險些碰翻了茶盅，而慕云霄一沒留神，被顧今息帶倒，直接跌在了她的身上。

顧今息毫無所覺，繼續(xù)呼呼大睡，慕云霄卻愣住了。他撞到的地方，柔軟異常，哪怕他沒有太多經(jīng)驗，也覺出了不對。

慕云霄狼狽地爬起身，神情呆滯地站了一會，在自己胸口摸了摸，明顯和剛才的感覺是不同的。他閉了閉眼，然后倏然張開，看向顧今息，他比一般男人體型纖弱，眉眼也精致幾分，他沿著脖子往下看，方才令他錯愕的地方，和他一樣扁平無起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瞧了半晌，到底是沒有膽量摸上去。

思忖片刻，慕云霄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袋，他上前小心翼翼地?fù)荛_顧今息耳邊的碎發(fā)，果不出他所料，在顧今息小巧的耳垂上發(fā)現(xiàn)了耳洞，他腦子登時“嗡”了一下。

看著躺在床上的顧今息，只見她身形纖細(xì)，脖頸纖長優(yōu)美，容貌清麗，膚色白皙，再聯(lián)想到她平日說話舉止斯文，個子比他和袁青山足足矮了一個頭，他恍然大悟，沒敢再瞧她一眼，匆忙落荒而逃了。

慕云霄怔怔躺在床上，左右輾轉(zhuǎn)反側(cè)竟然一夜沒有睡著，空空的腦中絲毫沒有疲憊，腦中充斥著的全是顧今息的身影，那纖細(xì)柔弱的身姿，清秀動人的臉龐，上面一雙清亮有神的雙眸，只覺眸中似滴出清澈的水來，原來她是一個女子！

慕云霄黑暗中望著他修長的大手，忽然感覺一絲顫抖，手心灼熱起來，仿佛還停留在那柔軟的觸感上。

“瘋了！真是瘋了！”慕云霄重重的喘口氣，為今夜的這個發(fā)現(xiàn)而震驚，為那樣一張臉，為一直自認(rèn)為是同伴好友的女子而心緒復(fù)雜。

顧今息，你怎會如此大膽，日后你我同朝為官，我該如何待你。

月色變淡，天空蒙蒙亮了起來，一聲雞鳴響徹了整個客店。

慕云霄早早起來，梳洗完畢，理了理衣袍。

出了房間門口正要去吃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停住了腳步。

他高大挺拔的身姿回頭，忽然望向了對面關(guān)著的房間的門。

不知道昨晚上顧今息睡得怎么樣。

他伸長脖子忍不住努力朝房門望了望，忽然，房門輕動一聲響，接著便被打開來。

一雙纖細(xì)的手握了門栓，一身素色長袍露出來，腰身顯得有些羸弱，這是慕云霄第一次仔細(xì)看顧今息，恍然這是女子的身形。

“慕兄今日起得好早，這是要去用飯么？”顧今息一手捂著額角有些頭痛，昨夜似喝了不少呢。

慕云霄盯著顧今息微怔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忙笑道，“是啊，昨夜顧兄喝多了，為公主的事犯愁呢，今日起來頭痛可好些了，要不要我讓小二替你送一碗蜜花湯來？”

看顧今息細(xì)眉輕擰起，一副難受的樣子，他有些心疼。

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顧今息得了長公主的繡球，這天大的恩惠卻愁眉不展。

她是女子啊，如何能娶長公主。

“麻煩你了，不用，昨天夜晚我沒有說什么奇怪的醉話吧?！鳖櫧裣⒛X中已清醒過來，她有些懊惱昨夜不該喝的太多，頓時有些擔(dān)心，不會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吧。

“哦……沒有，顧兄喜歡喝悶酒，昨夜都不怎么和我，還有青山說話?！蹦皆葡雒忉尩?。

忽然知道顧今息是女子，他不知該說什么，只是不希望破壞了她的名節(jié)。

“那就好，我以為我會發(fā)酒瘋驚嚇到你?！鳖櫧裣⑤p撫心口似松了口氣，“你不知道我酒品差的很，人家是千杯不倒，我是一杯必醉。”

放松下來的顧今息話語又變得多起來，像極了她往日的作風(fēng)。

她是一個自然而又落落大方的姑娘。

忽然想起昨夜慕云霄送她回來，無意中碰到她的柔軟，慕云霄一瞬臉紅起來。

“慕兄你發(fā)燒了么？臉色怎么看起來這般不對勁。”顧今息發(fā)現(xiàn)慕云霄白皙的臉上紅云朵朵，有些擔(dān)心，伸手想要探來。

“沒事，我先去用飯了，顧兄你一會兒收拾完了也過來，我讓老板給你留著飯菜?！蹦皆葡鲆皇謸蹰_顧今息即將碰到的指，有些慌亂，忙邊走邊回頭道。

看慕云霄今早有些奇怪的樣子，顧今息又?jǐn)Q了擰眉，她昨晚真沒做什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