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結(jié)為義親
小說:盛世小胡姬作者:搞定小鮮肉時間:2024-06-18 19:30:02
穆與棠回了司醞房,幫著傳酒等事,忙完再吃了一碗飯,沐浴后躺在床上,細細回想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白天六七個時辰而已,竟像過了半輩子這么長,真是不可思議。
咳咳……
穆與棠聽到咳嗽聲,擁被半坐,見門上映著一個人影,似是柳尚食。她趿拉著鞋子,前來開門。
“柳尚食,你怎地還沒睡?”
柳尚食一言不發(fā),進房坐下,自斟了一杯冷茶,咕咚兩口喝完了。
“柳尚食,今兒我去光祿寺,做錯了事么?”穆與棠忐忑不安地問。
柳尚食臉色緊繃著,在燭火的映照下,像鍍了一層金,更顯得雙眉緊蹙,嘴角耷拉著。
穆與棠不敢再追問,恭敬地垂手立在一旁。
過了許久,柳尚食才開口道:“穆司醞,我問你一句話,你想出宮過尋常日子,還是留在宮里過富貴日子?”
“柳尚食,昨兒個我就跟您說想出宮的,可是有什么變數(shù)?”穆與棠反問道。
柳尚食臉色稍霽,“今兒大皇子來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候,說想納你為妾?!?
大皇子李崇柏要納穆與棠為妾?
回想起昨天打碎酒壇子,他刁難人的模樣,她就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柳尚食輕嘆一聲,“你也別怕成這樣,皇后娘娘以身體不舒服搪塞過去,沒答應(yīng)大皇子的要求,最遲皇后娘娘出了月子,便會張羅這事?!?
“柳尚食,那我不能出宮了?”穆與棠顫聲問。
柳尚食詫異地問:“你還想著出宮?”
“不瞞柳尚食,如果這次不能出宮,我也會捱到二十五歲出宮。我想出宮了去找親爹娘,過普通日子?!?
穆與棠緊盯著窗,巴不得立刻飛出這個牢籠似的皇宮。
“大皇子今年十六歲,最遲明年就會封王,到時候叫大皇子幫忙找,豈不易如反掌?”
出宮找家人的理由不頂用,穆與棠索性挑明道:“柳尚食,我從沒想過給人做妾。”
“給大皇子做妾,遠比外頭那些商賈人家的妾體面,穿金帶玉,奴仆成群,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多好。別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你要珍惜?!绷惺澈醚砸?guī)勸。
“哪怕再體面,也是妾?!?
“真沒想到,穆司醞是個如此心高氣傲的?!?
心高氣傲不是什么好詞,穆與棠卻沒有辯駁。
柳尚食輕聲嘆息,“遙想你剛進宮的時候,容貌不顯,只是五官長得較一般小宮女標(biāo)致些。她們都做著各種綺夢,唯有你每天埋頭干活,從不做那些奢想。這兩年你長開了,憑你現(xiàn)在的姿色,博得盛寵綽綽有余,你卻盼著出宮。莫非早有心上人?”
“柳尚食,我只想出宮去找恩人,報答救命之恩?!?
穆與棠陷入回憶,將入宮前受人之恩緩緩道出。
十二年前的四月初一,家里其他人一大早去廟里上頭香,年僅五歲的穆與棠在家與親娘共跳胡旋舞,不斷地轉(zhuǎn)圈圈,忽地開始天旋地轉(zhuǎn),母女二人以為是跳久了頭暈,剛停下來,房子便塌了。她滾到一張木桌下,躲過一劫。
可是,一根粗重的房梁壓住了親娘,整個人不得動彈,血從親娘嘴里和后腦上不斷地滲出。
“阿棠,快逃!”
“阿娘!阿娘!”
穆與棠撕心裂肺地喊著,淚眼模糊地看著親娘身下的血越流越多,直到整個人頭無力地靠著地,再也發(fā)不出聲。
“阿娘,你不要死啊!”
穆與棠哭得嗓子都啞了,便緊緊地蜷縮在桌子底下,拿著一根斷了的木棍,不斷地撞擊桌面,發(fā)出微弱的聲響。
不知敲了多久,她又累又餓,雙臂酸疼,很想閉上眼睛休息,卻聽到稚氣未脫的小郎君問:“有人嗎?”
“有!我跟阿娘……”
沒過多久,坍塌的土墻被刨出一個洞,灰頭土臉的小郎君和幾個奴仆一起把穆與棠拖了出去,隨后失去了意識。
再度醒來,她在一個尼姑庵里,每天做些燒火洗菜的粗活。
兩年后,剛滿七歲的穆與棠進了宮,成為司醞房的小宮女,在宮里過了整整十年。
其實,救她的小郎君灰撲撲的,她都沒看清楚,出宮后想報恩,何其難?可是,一想到親爹作為頗有名氣的胡商,對她這個庶女不聞不問這么多年,小郎君的救命之恩就顯得彌足珍貴。
“柳尚食,你常教導(dǎo)我們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小郎君的救命之恩,我不能不報啊。”
“當(dāng)初的小郎君,如今也該及冠了。當(dāng)時你都沒看清楚,現(xiàn)在還找得到么?”
“只要我活著一天,就要找一天,直到死為止?!?
柳尚食擦了擦濕潤的雙眼,“好孩子,你是個有心的。我在宮里這么多年,知曉太多宮廷秘事,這輩子甭想活著出去了。你頗像當(dāng)年的我,我當(dāng)助你一臂之力,保你平安出宮。若是你找到了小郎君,記得寫信告訴我?!?
“柳尚食,您也是我的貴人,真不知道怎么報答你才好。”穆與棠淚眼模糊,哽咽著道。
柳尚食強扯出一絲笑意,“傻孩子,你過得好,就是對我和那個小郎君最好的報答。”
兩人對坐哭了許久。
柳尚食拿帕子擤了鼻涕,“穆司醞,我跟你說大皇子要納你為妾一事,是來探你的口風(fēng)。既是你不愿意做妾,那就要從頭到尾都是這一個態(tài)度,切不可反反復(fù)復(fù)。眼下,皇后娘娘,或是大皇子的生母德妃,該不會找你。大概過些日子會找你,你要想好法子?!?
“柳尚食,我是個愚笨的,也想不出旁的法子,要么拿簪子劃破臉,要么斷發(fā)明志?!?
“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你先別用那么激烈的法子,做到心中有數(shù),再見機行事。或許,她們見你誓不為妾,尊你品行高貴,就放了你了?!?
穆與棠口頭沒有反駁,心里卻知道不是這么回事——最起碼,大皇子李崇柏不會放了她!以他刁難人的勁,該是那種越得不到,越要費盡心思據(jù)為己有的性格。反而是順著他,得手之后,玩弄了不久,就會棄之如敝履。
惹上了大皇子李崇柏,終有狹路相逢的那一刻,怕也沒用,只能迎難而上!
打定了主意,她毫無懼怕之意,“多謝柳尚食提醒,若是您不嫌棄,我愿當(dāng)您的義女。”
柳尚食要強一世,唯獨沒有子嗣是個心病,過繼來的兒子,都是為了錢財,待她一死,就是吃絕戶。認(rèn)個知根知底又重情義的干女兒,留在跟前盡孝難,但等百年之后,起碼清明節(jié)有人掃墓,也有人惦念,不枉來世上走一遭。
柳尚食褪下手腕上的玉鐲,“好孩子,我沒別的好東西,這個御賜的玉鐲給你留個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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