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色妹

　　商場中，Chanel、Dior、Fendi、Burberry、LV、Celine、Vintage……一干高端女裝店中，平時高煤凰自己或是和田雨萌一起來時，高貴得像王母娘娘的洗腳丫頭一樣的銷售小姐，殷勤得讓高煤凰覺得自己仿佛是她們失散多年的親生妹妹，忙前忙后，分外熱情。這讓高煤凰很詫異。

　　以往，試穿一下都會翻白眼的眼高于頂?shù)匿N售小姐們，中規(guī)中矩地站在高煤凰身側(cè)，一件件不厭其煩的推薦著：“小姐，這是我們今年的春夏新款彩虹裙”、“小姐，您看看這件臂章外套，腰部獨特的交叉設(shè)計更能突顯您姣好的身材，您穿上肯定青春活潑”、“這套利落的大衣短褲是今年最I(lǐng)N的造型，您不妨試試”……

　　高煤凰一邊假裝鎮(zhèn)定地試穿著由宋擲成欽點的各式衣服，一邊在心中暗自揣想“沒有想到我高煤凰也能體驗到這種貴賓式的待遇，這是上海、上海耶”，這樣的待遇，只有在山西老家，跟自己父親逛街時，才能體會到。全賴太原也就那么幾家名店，也就那些土豪臉，店員們早就爛熟于心了。

　　兩個小時后，高煤凰大包小裹地從商場中走出來，后面跟著悠閑地手插褲兜的宋擲成。高煤凰正心疼著這兩個小時內(nèi)滾滾流出去的白花花的銀子，冷不防被后面趕上來的宋擲成一把搶過裝著她來時那身衣服的袋子，扔到了垃圾桶里。

　　高煤凰氣急敗壞地看著自己躺在垃圾箱里的袋子嚷嚷道：“你這是干嘛呀？我今天不都順了你的意了嘛！你怎么還得寸進尺了呢？”

　　宋擲成理直氣壯地說：“你不是要我做你的‘私人定制’嗎？那你就得聽我的。把自己鼓搗成一只雞，你能吸引來的只能是嫖客。對于嶺壑，你的那些衣服就是垃圾箱里的垃圾?！?/p>

　　“私人定制？”高煤凰重復(fù)著他的話，覺得這個詞用得還滿恰當(dāng)。想想自己華光普照的男神，她的第N次想謀殺了宋擲成的小心思被自己摁了下去。噔噔噔把腳下的鞋子踩得山響，扭扭地把他甩開。

　　“以后和我在一起，必須穿我選的衣服。如果我再看見你穿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出現(xiàn)在我的視線里，我就……”

　　“就怎么樣？”高煤凰倒是很好奇，這個千年冰山鐵疙瘩能想出什么整人的法子。

　　“就……就……幫我打掃一周的房間?！逼鋵嵥螖S成也沒有想，只是隨口一說。高煤凰這么一問，他倒犯了難，一時間能想出來的，也就是這些了。主要是前段時間弟弟在學(xué)校里打架，他的媽媽罰他打掃了兩天的房間，弟弟一天就吃不消了。所以，才一張嘴就說了一周。在他看來，高煤凰這個難纏的粘糕不好受，他就會好受不少。

　　“就這？”高煤凰不可思議地問，就好像本來等的是死刑，卻告訴她弄錯了，當(dāng)庭釋放一樣。

　　“嗯。”宋擲成點頭。

　　“嘿嘿，我最不怕的就是打掃衛(wèi)生。小時候——那時我爸還沒發(fā)跡，爸爸媽媽都是很忙的上班族，家里的衛(wèi)生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我和我哥打掃的——包括洗衣服和買菜做飯?！备呙夯擞悬c得意洋洋。

　　宋擲成輕挑劍眉。土豪家的土豪女一般不都是一朝得道之后眼高于頂、頤指氣使的嗎？怎么他遇到的這個好像不是？“那，田螺姑娘，你想換一個更有挑戰(zhàn)性的？”他綻開一個邪惡的微笑傾身問。

　　“不不不，就這個吧，就這個吧！”高煤凰怕他收回成命之后想到個什么更**的辦法。這個**的人，大概是什么**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果然，他又伸手摘下她頭上兩個粉紅的蝴蝶結(jié)扔到垃圾箱里：“這個你也不需要了。

　　這次，高煤凰只來得及張了張嘴。

　　十五分鐘之后，穿著Dior家設(shè)計簡單的粉色、裙擺上有貝殼狀的花邊裝飾的吊帶及膝裙的高煤凰又被拉進了一家私人造型工作室。

　　“宋先生，今天想做個什么樣的造型？”梳著馬尾的造型師禮貌而不失氣勢地上前問詢。

　　“Cass，請你給這位女士換個發(fā)型，做個日常造型，化個日常妝。哦，對了，最好再教會她一些基本的化妝技巧。今天她想讓自己顯得青春時尚一些，請你給她做個正確的示范。”宋擲成沖著高煤凰的方向一努嘴，就自己踱到等待區(qū)去瀏覽網(wǎng)頁了。

　　嘁，這一天他都在與自己撇清著關(guān)系，至于嗎？哼！有錢又怎么樣？像他說的，品位很好，又怎么樣！連交個朋友——甚至都不是朋友，走在一起的人，都要分出三六九等，不累嗎？高煤凰坐在椅子上撇著嘴想。

　　“小姐，你的衣服真漂亮?！痹煨蛶熞贿吔o她做著發(fā)型，一邊由衷夸獎著她的這身行頭。

　　“真有那么好看嗎？”高煤凰看看鏡子里的衣服，又看看在等待區(qū)里坐著的冰山。

　　“嗯，非常漂亮。和您的氣質(zhì)很搭。不過，您這頭發(fā)……”造型師捏著她染得焦黃的頭發(fā)嘆了口氣，沒有繼續(xù)說下去。

　　高煤凰吐了吐舌頭，也不做聲了。

　　當(dāng)高煤凰做好造型走到等待區(qū)的宋擲成面前時，宋擲成還是吃驚不小。

　　其實，早在第二次見到高煤凰的時候，宋擲成就發(fā)現(xiàn)，素顏的高煤凰還是長得挺不錯的，事實卻遠比他想的還要驚人，她經(jīng)過精致的修飾之后，竟然這么美。

　　長長的頭發(fā)烏黑微卷，她本來長得就很白凈，粉紅色質(zhì)地良好的裙裝把她襯托得更加肌膚嬌嫩、水潤透白，經(jīng)過一點點的妝點，就變得恬美可人、光鮮亮麗，像一朵落入凡塵的水仙花。

　　宋擲成為了掩飾自己剛才的目不轉(zhuǎn)睛，吹了個口哨說：“我媽媽說的果然沒錯，化妝刷對于女人，還真像畫家手中的畫筆一樣?！?/p>

　　高煤凰怔了怔，翻了個白眼兒：“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又想起自己的這句話有連帶罵了他媽媽的嫌疑，就嘿嘿笑著，轉(zhuǎn)了個圈：“是吧？我剛才也被自己嚇了一跳。我原來也能這么好看？喂，你這造型師多少錢請的？”

　　宋擲成狠狠瞪了她一眼，不管外表上換成什么樣都還是那個土豪女沒錯：“你剛剛沒問Cass這樣的話吧？”

　　“當(dāng)然沒有。”高煤凰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聳了聳肩：“跟這樣有氣質(zhì)的人提錢多俗氣！”

　　宋擲成張了張嘴，難以置信地說：“那你不覺得跟我這樣更有氣質(zhì)的人提錢更俗氣？”

　　高煤凰原本也是個伶牙俐齒的：“你的氣質(zhì)是裝的，人家的是真的，你看看人家，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藝術(shù)氣息……”

　　宋擲成很窩火：“閉嘴！”看高煤凰還想再花癡下去的樣子，威脅說：“你要是再不閉嘴，我想你口中散發(fā)著藝術(shù)氣息的那個家伙就會失去一個大主顧！”

　　高煤凰擔(dān)憂地看看在一旁同樣為她的美驚嘆的造型師，識相地閉上了嘴。

　　懲治了多嘴的高煤凰之后，宋擲成好像心情很不錯。高煤凰反而冷冷地、一句話也沒有。

　　“要不要去喝杯咖啡？”說完這句話，宋擲成不等她回答，已經(jīng)徑直走向旁邊的一家店里了。

　　“不要?！备呙夯硕轮鴼庹f，哼，她也是有立場的，別以為自己有事求他就得處處聽他的。他也是有把柄落到自己手里的。

　　“哦？”宋擲成回過身看著高煤凰，笑得朱唇皓齒：“本來想給你講講嶺壑小時候的事，看來你不怎么感興趣?！?/p>

　　高煤凰一邊追了上去，一邊在心里暗自咒罵。這哪是冰山哪是石頭哪是鐵疙瘩呀，這就是傳說中的腹黑男??！

　　坐在咖啡店里，高煤凰抬眼看著對面的宋擲成。這個表情淡漠，在別人看來大概是長得無比英俊的男子，在她看來就是個惡毒的怪物，淡定又無恥。

　　其他桌男人艷羨的眼光不斷傳來，讓宋擲成又一次了解了高煤凰的美麗。

　　“喂，很得意吧？有那么多人看你？”宋擲成跟拿著手機看柯南的高煤凰說，這個女人打從進來開始一眼都沒看他。

　　“我完全沒看見有誰在看我，我在看柯南呢?！备呙夯宿袅藭和?，冷笑著放下咖啡匙：“有個人說要給我講講誰的童年往事，卻說話不算話。沒辦法，我總得找點事情做吧？畢竟我對坐在我對面的先生完全不感興趣?！?/p>

　　“穿成這個樣子看柯南，你不覺得自己很不搭嗎？”

　　“不搭？那是你的想法。我不管別人穿成這樣的時候，該做什么樣的事。我這個人就是這樣。不管穿什么，總要做我自己喜歡的事，說我自己喜歡說的話。誰也阻攔不了?！焙藓拚f著瞪他一眼，就低下頭去繼續(xù)看。

　　自從回來上海，高煤凰想起往事的時候越來越多，每次想到他們最初的相處，高煤凰都會想，命運就是這么荒謬。它總會蠻橫地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原本不認識的人的生活攪得一塌糊涂。在他們想這樣一塌糊涂下去的時候，再逼著他們?nèi)マ垌?。這就是命運。一切能回到最初的樣子，該多好，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