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太子來了

　　水玲瓏回院子后挑了幾個白花花的饅頭在靠進(jìn)暖爐的柜子里放好，七天后，饅頭長出了青霉。水玲瓏將米磨成汁，混合用芋煮成的汁作為培養(yǎng)液，把青霉放入其中再培養(yǎng)了七天，爾后用濾棉過濾，再放入菜籽油，油下面的水才是真正有藥性的。但暫時還不夠純，得用黑炭攪拌，用鍋蓋上的汽水清洗，還要加入醋和煮過的海草水，再過濾一遍，方才是純度一般的青霉藥。

　　大功告成后，水玲瓏帶著青霉藥去往了福壽院。老夫人斜倚床頭，形同枯槁，老眼渾濁，比起上次又嚴(yán)重了幾分。老夫人沒想到時隔半月，水玲瓏又會來看她。微微詫異過后，她虛弱地笑了笑：“坐吧?！?/p>

　　“祖母，我在莊子里曾偶遇過一名郎中，他教了我治療肺癆的方子，但有的人對這藥物過敏，需要在皮膚里測測，就像這樣?！彼岘囌f著，拿了一個空心細(xì)銀簪子，扎了扎自己手臂。

　　她既然敢親身試藥，老夫人自然相信它是無毒的，反正太醫(yī)已經(jīng)給她判了死刑，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也算全了這孩子的一片孝心。老夫人點(diǎn)點(diǎn)頭，水玲瓏走到她身邊，給她用同樣的法子試了藥。

　　一刻鐘后，老夫人的手臂沒顯出任何異常，水玲瓏不由地欣喜一笑：“祖母，您暫時停掉太醫(yī)開的藥，把我給您的藥吃上三天試試，如果有好轉(zhuǎn)，咱們接著吃，如若不行，咱們再換回太醫(yī)的藥，怎么樣？”

　　老夫人摸了摸她胳膊，蒼白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顯然，并不相信她的法子會奏效。

　　從福壽院到玲香院，途徑一片橘園、一片梅園，和一個碧水環(huán)繞的涼亭，寒冬的陽光斜斜地打在身上，不添半分暖，反叫人睜不開眼。

　　遠(yuǎn)遠(yuǎn)地，水玲瓏聽到了暢快的笑聲，醇厚如美酒，聽者聞之心里竟能生出絲絲甘甜和誘惑，水玲瓏循聲望去，只見涼亭中，兩名男子正在舉棋對弈，穿藍(lán)色華服，小麥色肌膚，五官剛毅俊朗的正是當(dāng)今太子云禮；穿紫色錦服，膚色白皙，桃花眼妖嬈的則是冷家公子冷逸軒，方才那令人心神為之蕩漾的笑聲便出自冷逸軒的口。云禮的曾祖母香凝皇后出自冷家，嚴(yán)格說來，冷逸軒與云禮也算沾親帶故。但在前世，冷逸軒繼承家主之位后并未參與任何皇權(quán)斗爭，云禮想拉攏他結(jié)果沒拉攏上。

　　在他們旁邊，是端莊溫婉、梳云掠月的水玲溪。

　　冷逸軒瞇眼一笑：“太子殿下，這盤棋局困了我三年，你若能破解，我許你十顆鮫人淚。”

　　所謂鮫人，人首魚尾，貌美善歌，織水為綃，墜淚成珠。當(dāng)然這只是傳說而已，鮫人淚其實(shí)就是質(zhì)地非常優(yōu)良的珍珠。

　　云禮薄唇輕抿，面露難色：“這棋局……有些怪異?！?/p>

　　冷逸軒看向水玲溪，語氣如常道：“二小姐不妨一試，你要是能破解，鮫人淚歸你。”

　　水玲溪用美人扇半遮面，余一雙瀲滟秋瞳熠熠生輝，她聲若天籟道：“冷公子慣會取笑我，太子殿下乃才子翹楚，尚且還在深思，我如何快得過太子殿下？”

　　冷逸軒唇瓣微勾，語氣里帶了淡淡的嘲弄：“你就是不會吧？”

　　水玲溪的呼吸一頓，臉色不好看了，她天姿國色、閉月羞花，誰人見了都驚艷三分、疼惜兩分，這位冷公子卻毫不憐香惜玉，也從不給她情面，偏太子又與他關(guān)系要好，也未曾苛責(zé)過他。真是……惱火呢！

　　水玲溪憤憤不平之際，一眼瞟見水玲瓏打附近經(jīng)過，當(dāng)即來了主意，雖說跟太子和冷逸軒比她不算才華橫溢，可若有個山里的野丫頭陪襯一下，她不立刻光芒萬丈了嗎？

　　思及此處，水玲溪朝水玲瓏友好地招了招手，甜甜地喚道：“大姐姐！”

　　水玲瓏眉梢輕挑，幽靜深邃的眼眸里略過一絲森冷笑意，在前世的記憶中，水玲溪生怕自己接近太子，今兒居然會當(dāng)著太子的面主動跟她打招呼。哈哈，看來某人又打算把她當(dāng)墊腳石了。

　　水玲瓏移步到?jīng)鐾?，水玲溪熱情地介紹了三人認(rèn)識。水玲瓏給二人行了一禮，不卑不亢道：“臣女水玲瓏給太子殿下和冷公子請安?！?/p>

　　云禮看都沒看她一眼，只淡淡地“嗯”了一聲，繼續(xù)思考這個棋局的破解之法。

　　冷逸軒倒是很認(rèn)真地打量了她一番，清秀水靈，沉穩(wěn)恬靜，比某些做作的庸脂俗粉強(qiáng)多了。

　　水玲溪拉過她的手，小聲，但也足以讓在場的人都聽著：“大姐姐在莊子里下過棋嗎？”

　　外室生的庶女而已。

　　水玲瓏卻是沒有半分尷尬，笑著道：“嗯，跟我娘學(xué)了一點(diǎn)皮毛，難登大雅之堂?！?/p>

　　“那你看這個棋局，你會破解嗎？”水玲溪明知故問道。

　　云禮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微弱的冷哼，似在嘲笑水玲溪多言了，一個在莊子里長大的丫頭哪里懂這個？

　　誰料，水玲瓏站起身，盯著棋局看了一小會兒，雙指捏起一顆白子落下。

　　一招定乾坤。

　　冷逸軒震驚地吹了聲口哨。

　　云禮這才終于看向了水玲瓏，陽光下，這名少女含韻而立，似瓊脂海棠，不華麗招搖，卻嫻靜優(yōu)雅，見慣了各式美人的他忽而覺得這樣的女子別有一番靈秀之氣。

　　水玲溪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一雙手幾乎要捏斷美人扇的柄，怎么沒人告訴她這個賤丫頭會下棋？還下得這么好！只跟董佳氏學(xué)了一點(diǎn)皮毛就厲害成這樣子，她堂堂二品誥命夫人的女兒卻束手無策，這豈不是說明，董佳氏比秦芳儀厲害許多？

　　云禮淡笑出聲：“玲瓏，好名字?！?/p>

　　太子居然夸她？水玲溪頓時醋意橫生，酸得牙齒都痛了！

　　冷逸軒揚(yáng)了揚(yáng)手里的折扇，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的臉上揚(yáng)起一抹妖嬈的笑：“太子殿下，你那里是不是還有個參加賞梅宴的名額？”

　　賞梅宴，一年一度，乃上流社會最豪華的宴會之一，正三品或以上官員的嫡系家眷才有資格參加。若水玲瓏記得沒錯，水玲溪便是在這一次的賞梅宴上大放異彩，成為了遠(yuǎn)近聞名的大周第一美人。而她因?yàn)槭鞘笆啦⑽传@得赴宴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