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jié) 小晶晶

　　高強度的學習和訓練是令人痛苦的，長時間的高度精神緊張和極度身體疲勞會導致人的精神徹底崩潰。當我竭盡全力堅持了近一個月時間后，就疲態(tài)盡顯。不但學習效率下降，訓練質(zhì)量下降，包括反應速度等身體指標也達到了低點。

　　正所謂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上述情況的出現(xiàn)使秦先生不得不調(diào)整了他的教學計劃。除了每天子時和午時的內(nèi)功修煉、上午的武學修煉雷打不動外，在下午就每天只安排兩項內(nèi)容。晚上更是輕松，只保留了一個科目，而且?guī)缀醵际且晕易钕矚g的討論方式進行。這樣一來，我每天就至少有了兩個時辰的自由時間，休息時間相對充裕，精神緊張和身體疲勞很快也得到了緩解，狀態(tài)全面恢復，甚至比以前還有所提高。

　　過了幾天，看秦先生一直沒有什么動靜，也沒有調(diào)整計劃的樣子，我自己有些發(fā)急。畢竟來這個時空接觸的人還不算多，但個個都可稱為精英，如果沒了千年多的經(jīng)驗這個超級作弊器，我自覺得未必強過其中任意一人。一想到未來有可能成為自己對手的同志們正在忘我學習，高歌猛進，我就坐不住了。而且我自覺得身體已經(jīng)調(diào)整到了最佳狀態(tài)，就跑去和秦先生商量再增加學習的時間和內(nèi)容，不料卻被秦先生拒絕了。我很奇怪，問道：“老師，為何不再增加時間和內(nèi)容了呢？我現(xiàn)在感覺狀態(tài)很好啊，不抓緊時間感覺有些可惜了。再說，等堅持不住了還可以像上次那樣及時調(diào)整嘛?！?/p>

　　秦先生搖搖頭，道：“羽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其實為師先前已經(jīng)犯下很大的錯誤，幸好未對你造成太大的傷害，這也與為師雖然已界不惑之年，但卻從未收過徒兒有關?！?/p>

　　頓了一下，秦先生目光中閃過一絲愧疚，又道：“作為一個不到八歲的幼童，你現(xiàn)在所學的東西，無論在質(zhì)上還是在量上，其實都已遠超同齡之人，即使比較為師當年，也有過之而無不及。而為師又缺乏經(jīng)驗，因為你的表現(xiàn)太過出色，竟忽略了你僅僅是一個不到八歲的孩童，所以一味貪多求快，導致你之前險些崩潰的狀況，實在是讓為師慚愧啊?！?/p>

　　擺擺手，秦先生示意我不要插話，起身踱了幾步才道：“近日里為師不斷反思，也在嘗試著尋找最適合你的教授方法，現(xiàn)在已略有所得，而且看來效果也還不錯，所以為師決定今后時間上就這么安排，如果羽兒自覺尚有余力，為師當會考慮適當加大強度?！?/p>

　　雖然很想學得更多更快，可我心里明白秦先生的話很有道理，不可能一口氣吃成個胖子。不過秦先生到底不了解我兩世為人的底細，有些低估了我的承受能力。

　　低頭想了一想，我認可了秦先生的辦法。秦先生畢竟見多識廣，不比我整天只生活在自己家這個小環(huán)境，頂多就是比別的小孩子的家“大”一些罷了，接觸的人太小，不知道別人什么情況。

　　秦先生就不同了，他不但閱歷豐富，而且才識過人，雖然由于當老師經(jīng)驗少出了一次烏龍，但我還是更相信他的判斷。既然咱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處于遙遙領先的地位，那就沒必要給自己過多的壓力，更何況多余出的時間可以自己來嘛，沒有了固定的安排，可以更自由的選擇自己想學的東西，自己想做的事情，靈活機動，想玩就玩，想學就學，這樣多好。而且從我前世養(yǎng)成的習慣來講，我也更喜歡有一定時間由自己分配，畢竟每時每刻都有任務壓在身上的感覺并不好受。

　　日子一天天過去，秦先生果然如他所說，查覺到我尚有余力后，在學習時間不變的情況下，強度逐步加大，這種漸進式的加碼我還是可以應付的，師徒二人的默契程度也越來越好，秦先生幾乎可以按照我每天的具體狀態(tài)來決定當天的任務，而我也可以更快更好地理解秦先生的意圖，我的成長道路經(jīng)過了一段小小的曲折后終于步入正軌，平穩(wěn)地駛上快車道。

　　不經(jīng)意間，中秋節(jié)到了。

　　來到這個時空后，我還沒有上外面去逛過呢，七年多了，一直窩在家里面，這簡直是對一個少年兒童最嚴重的摧殘，所以，我決定今年說什么也得出去溜達一圈。秦先生在這個問題上還是比較善解人意的，宣布晚上可上放假休息，自由安排時間，現(xiàn)在只剩下唯一的障礙也是最難攻克的堡壘——我的父母了。

　　從晚飯開始，我就用近乎諂媚的笑容膩在母親身旁，以最甜蜜的聲音夸贊著父親的長者威嚴，宰相風度和母親那永不衰老的美麗。說來奇怪，轉世投胎后心性仿佛也受到這副軀體的影響，不算當鬼的那段時間，以我兩世為人加起來七十余歲的高齡，向現(xiàn)在不到四十的父母撒嬌弄癡，竟然心理上沒有一點不適應，有時候想想，自己都一陣惡寒，不知道有哪位有穿越經(jīng)驗的大大可以為在下解惑呢？

　　耶，終于成功啦，雖然父母親同意我外出游玩最終是看在秦先生的面子上，并在取得秦先生親自帶領保護我的承諾后才答應的。

　　吃過晚飯，天已經(jīng)蒙蒙黑了，心癢難騷的我也不休息一下，消化消化食，就立刻拉上秦先生跑出了門，當然也沒忘了纏著母親要點零花錢。

　　出得門來，街上的人并不是很多，這里畢竟是高官住宅區(qū)，別看府邸林立，占地廣大，可仔細盤算起來并無多少人家，最熱鬧的地方還是京城的主干道、御街——京都大街。不要問我為什么知道這些，難道你第一次出門前不知道偵察一下情況嗎？更何況旁邊還有京城出生的王小二作為向?qū)А?/p>

　　李唐國并未像原來的時空那樣定都長安，而是選擇了漢朝的東都洛陽。由于李唐建國以來除了與隋朝一直隔江對峙卻沒發(fā)生大規(guī)模戰(zhàn)爭，除了在長江一線布重兵防守外，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其他方向。

　　雖然雄才偉略的李世民倒下了，可是他的長兄李建成也不遜色多少，而且接受了兄弟手下的幾員千古名將，對付起其他對手那真是手到拈來，李唐國的疆域大大地向西向北推進，打得各族蠻胡苦不堪言，元氣大傷，不得不退往大漠深處苦寒之地。經(jīng)過一百多年的休養(yǎng)生息才基本恢復過來，不過一時間也不敢回首南下。現(xiàn)今邊疆只有突厥為患，但李唐國塞北大營兵精糧足，名將輩出，凡有戰(zhàn)事總是勝多負少。

　　因此洛陽已經(jīng)有二百多年未經(jīng)戰(zhàn)亂，發(fā)展極為迅速，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人口近百萬，加上四周的衛(wèi)星城鎮(zhèn)，洛陽地區(qū)的總人口怕已超過一百二三十萬人，除了南方隋朝現(xiàn)在的都城杭州外，是這世上當之無愧的最大城市。

　　而且李建成也非常善于學習，得知楊廣第二次遷都至杭州后，徹底打破坊市分區(qū)的封閉格局，廢除了周、秦、漢時期居民不得向大街開門、不得在指定的市坊以外從事買賣活動的舊規(guī)矩后，大興商業(yè)，把個杭州建設得如花似錦，繁榮異常，就有模有樣地學了過來。抓住洛陽衰敗需大規(guī)模重建的有利時機，實現(xiàn)了跨越式發(fā)展，后來居上，又允許居民在京都大街左右兩側御廊開店設鋪和沿街做買賣，使得洛陽又成為當今首屈一指的商業(yè)大都市，規(guī)模及繁華程度直逼后來的北宋汴京。

　　走在熱鬧無比的大街上，我心生感慨，TMD，除了沒有那些高樓大廈和高科技設備，這不就活脫脫是古代的南京路嘛！生活在這繁華的都市里，每天都見到這如錦的勝景，李唐國和隋朝的君主腐化墮落實在不是罪過，就連我對自己是否能在這樣的盛世景象面前保持警惕都沒有信心。

　　洛陽的街頭本就熱鬧無比，加之今天是中秋節(jié)，當今皇上特意下旨舉辦中秋燈會，與天下萬民同慶這太平盛世，那當真是亙古未有的慶典。不但把個皇宮外圍打扮得花團錦簇一般，整個京都大街出皇宮一里地內(nèi)都是官辦燈會。

　　御街兩旁張燈結彩，不但花燈種類繁多，材質(zhì)新穎，構思更是巧妙，比較有特點的如皇家特制的“鰲山”燈，造型通常為一只或數(shù)只巨鱉背負山巒，山上薈萃千百盞華燈，山石、樹木齊備，點綴以佛、仙、神的雕塑、繪畫。山上可容樂工伶人奏樂，山前還設有大露臺，供歌舞演出或工藝品展示，寓“江山永固，長治久安”之意，皇帝、皇后和妃嬪都要在此觀賞。

　　但其中最顯眼的還是皇宮門外的燈輪，高達二十丈，披飾錦繡，鑲嵌金玉，點燈數(shù)萬余盞，如同一株高大的燈樹，光焰四射，照亮半個宮城，就算是前世見多識廣的我，也從未見過如此雄偉壯觀的景象。

　　待到出了宮門一里之外，就是民間舉辦的燈會，雖不及皇家燈會那般氣象萬千，雄偉壯麗，卻另有一番情趣。不但燈的種類精巧百出，就連創(chuàng)意構思也不在皇家燈會之下，有心靈手巧的制燈人，將獸角、翎毛、琉璃、皮革、絲綢巧妙運用，將燈造成牡丹、蓮荷、曼陀羅等花卉的形狀，更有車輿燈、屏風燈、佛塔燈、鬼子母燈等，還有鯇燈、玉燈、石燈、琉璃燈、綴珠燈、羊皮燈、羅帛燈，真?zhèn)€是八仙過海，各顯其能。

　　走在這歌舞盛會，鮮花與燈的海洋之間，任何人都會心曠神怡，我也不例外，我從未想象過遙遠的古代，一千多年前居然會有如此的盛會。

　　正當我完全迷失在這歌舞升平中時，有人輕輕撞了我一下，這種感覺還挺熟悉，就像……就像前世在公共汽車上被小偷撞到的感覺一樣，再一摸，身上的錢袋果然不見了，暈，有夠衰，第一次出門就碰上小偷了。

　　回過神來，四處一掃，就發(fā)現(xiàn)了剛才撞到我的那個瘦小身影，正匆匆忙忙拐進一條小巷。人多嘴雜，我怕秦先生聽不見我說什么，伸手拉了一下秦先生衣角，也不管他是否覺察到，就轉身快速跟了上去。好不容易擠出了擁擠的人潮，進了小巷頓時速度快了起來，再也不虞跟丟人了。一路上我緊緊跟著那小偷，七拐八拐，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了一所破舊的小房子前，游目四顧，發(fā)現(xiàn)四周都比較破敗，看來這就是王小二所說的京城中的貧民區(qū)——東城了。

　　那瘦小的黑影在小房子前面停下身來，警惕地回頭看了看，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這才輕輕地打開房門，走了進去。

　　待房門被關死之后，我才從黑暗中走出來，悄悄地走到屋門外，順著門上小指般粗細的縫隙向內(nèi)窺視。

　　里邊有兩個人，其中一個赫然便是偷我錢袋的那個人，昏暗的燈光隱約看得見那是一個小男孩，比我略高一些，就是長得過于瘦弱，看不出年齡有多大，據(jù)我估計頂多不會超過十二三歲。

　　另一個則是一個小女孩，更加地瘦小，躲在角落里，搖曳的燈光下根本看不到她的樣子，只是從頭上扎的兩條小辮子才分得出她是一個女孩。這是她正是對那個小男孩說話：“哥，你回來了，沒有被人打吧。”

　　小男孩好象很是疼愛這個小女孩，忙道：“晶晶，放心，哥哥今天沒有被人打，我還賺到了很多錢，可以買好多吃的，我們這幾個月都會有吃的了?！?/p>

　　小女孩慢慢從角落里走出來，天啊，燈光下是何等清秀的一張小臉，雖然因為窮困長得異常瘦弱，依然顯得眉目如畫，好一個絕世的美人胚子?？赡苁且驗轲囸I使得小女孩的聲音有氣無力，小女孩搖頭道：“哥哥，你別騙我了，你肯定又去偷東西了。娘不是說了嗎，寧可餓死也不要干壞事的。”

　　小男孩急道：“我沒有，真的沒有……?！甭曇粼谛∨⑶宄旱哪抗庵兄饾u低了下來，不過轉瞬間又堅定地道：“不管怎么樣，我都答應了娘要好好照顧你的，不可以讓你挨餓，更不可以讓那個混蛋舅舅把你賣到怡香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