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明爭暗斗

“姨娘以為這里是荊州？可以讓你為所欲為的地方？姨娘不過是姨娘，庶出的姑娘再怎么也是主子。莫說二姑娘性子好，不怪罪，就是我們做奴才的看見了也是要給姑娘抱不平的。不要以為姑娘一時失了勢，一輩子就這樣了。我們夫人看重二姑娘，那就不會隨便讓人欺負(fù)了她去。所以我還是勸姨娘一句，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心里想想清楚，自己拎不清就算了姨娘也別害了三姑娘不是?！?/p>

紅篆雖然年紀(jì)不大說話卻很懂分寸，既維護(hù)了穆燕兒的臉面，也把功勞攬在穆柳兒身上，最后還拿雪姨娘最重視的東西警告她一番。雪姨娘現(xiàn)在最大的指望是給穆承鑒生個兒子，二來就是指望穆晴兒可以嫁得好，這樣自己下半輩子也就有著落了。

余氏和穆柳兒在想什么事情雪姨娘到底猜到幾分，不然怎么會想盡辦法要把穆燕兒拉下來?？墒撬齻兺浟俗钪匾囊患戮褪?，她們做的所有事情如果余氏不同意，那到最后都只是無用功罷了。

驛站房間里，穆燕兒泡在大桶里滿足地嘆了一口氣。

自從在林子里的事情之后回到穆承鑒身邊，雖然洗頭洗臉搞的干凈了，可是在船上洗澡并不方便。對于有潔癖的穆燕兒來說兩天不洗澡簡直就是一種折磨，現(xiàn)在有個大桶可以好好泡個澡，自然是要好好享受一番。

卷簾卷起袖子在旁邊伺候，一會兒拿花露滴進(jìn)水里，一會兒去取來熱水生怕穆燕兒凍著。

看卷簾小小的個子忙前忙后，穆燕兒自己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泡的也差不多了，站在身從木桶里走出來，卷簾馬上取來大巾子把她裹好，仔細(xì)擦干后才取了剛才環(huán)翠送來的一套衣裳。

穆燕兒喜歡古裝卻不會穿，索性站著讓卷簾折騰。最后一個暗扣在腰上扣好，穆燕兒才走到銅鏡前看了一眼。

一色櫻子紅對襟綃沙新衣，底下月白色水紋凌波裙裾，襯得穆燕兒身姿纖長，皮膚白皙。走動間裙裾擺動，如真的水紋蕩漾。

簡單的梳了一個發(fā)髻，插著兩支玉簪子，別著幾個小巧的銀發(fā)飾，很符合她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的活潑風(fēng)格。

“姑娘這么穿真好看，若是多做幾套這樣的衣服穿，在京城的夫人小姐面前多走動，恐怕上門提親的人能有不少，姨娘泉下有知也會替姑娘高興才是?！?/p>

卷簾心思單純，想的不多，卻是由衷的贊嘆。

穆燕兒笑了笑，剛一弄好外面就在催促。一開門就看見紅篆笑盈盈的站在門口，看見穆燕兒的打扮也不覺得意外，只是恭敬地側(cè)身站著，等穆燕兒先走出來。

穆燕兒帶著卷簾下了樓，余氏已經(jīng)等在大堂。余氏看見穆燕兒走下樓梯，神色一黯，轉(zhuǎn)頭不去看她。

穆燕兒也不想表現(xiàn)的自己有多特別，只能按著卷簾形容的“過去的自己”的那副模樣走到余氏面前。

“母親?！蹦卵鄡狠p聲道，一直低著頭看著裙裾，不敢抬頭看余氏，裝作怯懦的樣子。

余氏眉頭舒緩，拉著穆燕兒的手道，“這衣裳是你大姐之前托人帶給你的，只是那時候正好家里忙著回京的事，我也就給忘了。今天倒是紅篆提醒我，現(xiàn)在找出來給你穿著果然好看。待會兒去見你大姐的時候她一定也會覺得高興的?！?/p>

穆燕兒又乖巧的點(diǎn)頭，低頭不語，很是嬌羞。其實(shí)本人心中已經(jīng)萬馬奔騰，無奈，只能強(qiáng)行克制著自己的心情。

穆承鑒可以過幾日再到朝中報到，這幾日還可以在家休養(yǎng)幾天。家中所有東西都已經(jīng)收拾好了，所以剛才陳子升走后穆承鑒就先回了家，留下姜媽媽幫著雪姨娘等人一起回去家里，順便收拾東西。而這邊紅篆跟著余氏、穆燕兒回了永平候府。

永平候府就在距離皇宮不過四五條街道的地方，街口就是鬧事，可是街口以內(nèi)卻看不到一個閑雜人等。附近住著好幾戶官宦人家，幾乎占了兩邊所有房子，儼然就是一條街的范圍，而永平候府就在正中的位置。

經(jīng)過鬧事的時候聽見外面人聲鼎沸的聲音，穆燕兒很有沖動下車去看一看古代的市集是副什么樣子，可是有余氏在身邊，這個愿望絕對不可能實(shí)現(xiàn)。就連剛才想要偷偷掀開簾子看一下都被喝斥，更何況是想出去走走。

馬車停在侯府正門口，大門打開，侯府管家親自站在門口相迎。

侯府的管家身材微胖，一張臉永遠(yuǎn)帶著笑，倒有幾分像年畫上的財神爺。

馬車一停下來管家就走上來等在一旁，小廝架好踩腳的凳子，卷簾先下了馬車，在下面小心伺候著幾位主子。

紅篆，余氏，穆燕兒依次下車，管家給兩人拱手行禮。

“親家夫人來得巧，侯爺早一步去三皇子府上了，現(xiàn)下不在府里，有怠慢之處還請不要怪罪。老奴這就領(lǐng)著親家夫人進(jìn)去，夫人已經(jīng)等得有些著急了?！?/p>

余氏點(diǎn)點(diǎn)頭，雖然永平候不在，可是自己這么急匆匆趕來的目的是為了見穆柳兒一面，至于永平候還是讓穆承鑒去煩惱吧。

穆燕兒跟著余氏進(jìn)了侯府大門，拐過影墻之后才發(fā)現(xiàn)平凡無奇的外表下另有乾坤。每一處都顯得精致，卻不死板。不是單純的黑白色，而是在每個不經(jīng)意的角落總能出現(xiàn)讓你意想不到的擺設(shè)甚至繪圖。就如花園外墻上繪制的四季花卉，還有許多孩童嬉戲的圖案。

卷簾曾說過永平候是武將出身，為大慶立下赫赫戰(zhàn)功。穆柳兒性格潑辣，不喜這些花兒粉兒，那這些東西應(yīng)該是永平候所作，沒想到作為一個武將他竟是一個心思細(xì)膩之人。

拐了幾個彎，進(jìn)了兩扇門，終于到了穆柳兒的院子。

門口的丫頭看見人進(jìn)來，趕忙掀開簾子笑著和里面?zhèn)髟?，“親家夫人和親家小姐來了。”

“快請進(jìn)來。”里面?zhèn)鞒鲆粋€年輕女子清脆的聲音，語氣上揚(yáng)，顯得十分高興。余氏緊繃著的表情也逐漸放松下來，走進(jìn)屋子。穆燕兒卻是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yīng)付。

一進(jìn)屋穆燕兒就看見地上鋪的是光滑如鏡的金磚，承塵上繪著鮮艷的彩色繪飾，掛著連三聚五羊角宮燈。中堂一幅觀世音跌坐圖，長案正中擺著個掐絲琺瑯的三足香爐，檀香的味道正從那香爐中裊裊散開。長案的左邊供著個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邊供著個入窯天青釉面的花觚。

再向東邊望去，紫檀木的步步高升的落地罩，掛了靚藍(lán)色的幔帳，次間中央立了個多寶閣，擺著什么銅琺瑯嵌青玉的花籃、青花白地瓷梅瓶。琦壽長春白石盆景、綠地套紫花玻璃瓶……

向西望去，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中間四扇開著，可以看見一座隔開西次間和西稍間的紫檀邊嵌牙五百羅漢插屏。

真的是，太奢華了……

穆柳兒今天穿著一件家常的玫紅色衣裳，一雙鳳目微微上挑，透著精明。嘴角上揚(yáng)，明顯是有什么事情讓她覺得很高興，可是她對余氏卻沒有想象中的熱絡(luò)，明顯不是因為余氏的到來而讓她心情愉悅。

穆燕兒比余氏慢一些進(jìn)屋子，進(jìn)去的時候只看見穆柳兒和余氏微笑點(diǎn)頭，說了一聲，“成了。”

余氏也沒有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有些意外，聽見腳步聲，回頭看著穆燕兒的眼神也帶著幾分的不自然。

穆柳兒卻沒有想那么多，看見穆燕兒進(jìn)來，笑著拉過她的手上下打量。

“幾年不見，二妹妹倒是和以前沒什么兩樣。你本來話就不多，也不會惹是非，日后住在京城更是要小心謹(jǐn)慎，姐姐斷不會害你的?！?/p>

穆燕兒心中有些不屑，這還沒過門做妾呢，穆柳兒就開始敲打自己了，若是真的成了永平候的妾室，還不知道以后會是什么樣的日子。

穆燕兒心里雖然這么想著，仍是乖巧的稱是。雖然對一個比自己還小許多的女人稱姐姐，還要討好諂媚，可是為了日后的計劃，還是要多忍讓著。

余氏見穆柳兒心情不錯，房里有沒有外人，開口說道，“二姑娘在回來的路上和我們走散了，第二天回來的時候性子倒是開朗了許多，和以前不大一樣了。若是你覺著無聊，沒人和你說話，就多讓二姑娘來陪陪你也是好的。畢竟你們姐妹有五年沒見了，總歸是有些變化的?！?/p>

穆柳兒何等聰明，自然知道余氏話里的意思。余氏是想提醒穆柳兒，穆燕兒和她印象中的不大一樣了，還是要小心觀察一下。

雖然忌憚著余氏的話，可是穆柳兒已經(jīng)不耐煩長時間的等待，所以也沒有多把余氏的話放在心上。

“既然母親這么說了，那正好讓妹妹住下。這些年家里人都隨著父親外放，我想說說貼心話都找不到人。正好這次回來了就讓妹妹住在我這兒，我也好帶她見見世面?！?/p>

余氏心疼女兒，穆柳兒說什么自然照做就是。穆柳兒十分聰明，也不用自己太操心。

當(dāng)事人穆燕兒還沒發(fā)表意見，余氏和穆柳兒就替她做了主。穆燕兒心中叫苦不迭，卻無奈沒有其他辦法。

余氏又和穆柳兒說了會兒話，眼見天要黑了，帶著人準(zhǔn)備離開。

“二姑娘的東西我明日一早讓人送來，今晚只好委屈二姑娘了?！庇嗍险f得冠冕堂皇，不給穆燕兒說話的余地。余氏話一說完就帶著人走了，留下穆燕兒一個人帶著丫頭卷簾留在永平候府。

紅篆那邊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東西，房間也已經(jīng)收拾好。看來穆柳兒早就準(zhǔn)備好了自己住在這里，既然“盛情難卻”，穆燕兒自然也不能讓人失望，安心住下。

穆柳兒安排給穆燕兒的院子就在她的旁邊，出了門拐個彎就到了，平時有個什么事情也十分方便。

“這院子比咱們在荊州的要大好多啊?！本砗煆埓罅俗焖奶幙粗碌脑鹤?，不斷的感慨。

穆燕兒的嘴角有些抽搐，雖然不知道在荊州時候是住的什么樣的地方，生活的有多么艱苦，可是自己的丫頭這么單純，在這個家里總歸不是什么好事?？墒悄卵鄡河植幌胧ヒ粋€對自己十分忠心的丫頭，所以決定要慢慢的改變卷簾。

這個院子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如果只是作為一個親家小姐的身份小住幾日，而且身邊只有一個丫頭的情況下這院子就顯得太大了?？磥砟铝鴥涸缇蜏?zhǔn)備好了讓自己進(jìn)府，這院子離她那邊又近，發(fā)生什么事情趕來的最快。而且這院子房間不多，住了伺候的人之后就沒有孩子可以住的地方。穆柳兒打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只等穆承鑒把穆燕兒帶回京城。

穆燕兒不禁冷笑，那穆柳兒想的簡單。找懦弱無能，無依無靠的庶妹來幫自己生個孩子，反正庶妹沒什么人權(quán)可言，聽話的話就養(yǎng)著，不聽話就找個留有處置了。

穆燕兒強(qiáng)忍著又想對天咆哮的沖動，和卷簾一起動手收拾了東西。

穆柳兒對穆燕兒不算上心，吃晚飯的時候問了兩句就讓她回去了。穆燕兒也樂得輕松，本來在別人面前裝得怯懦就有些厭煩，現(xiàn)在巴不得早點(diǎn)回房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