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夫人今天還在裝瞎嗎作者:愛吃泥鰍的小蚯蚓時間:2024-05-22 18:20:02
第5章
這一場白事,幾乎聚集了卓家所有的遠(yuǎn)近關(guān)系,這情形恰恰方便廷尉府查案。
廷尉府對這場兇殺案很上心,秦時一大早就過來了。
聽到外頭賓客向秦時回話的動靜,卓明月從蒲團(tuán)上起身去茅房小解。
出了靈堂,便望見不遠(yuǎn)處的秦時。
他一襲筠霧色云錦,銀冠束發(fā)青絲如墨,腰間系著犀角帶,綴著白玉佩,周身透著儒雅的書卷氣息。
她的拐杖有意無意的點到秦時面前,擦肩而過。
秦時剛盤問完一人,身后的官差正在拿筆紙記錄。
他聽見拐杖點地聲,轉(zhuǎn)眸看了眼,當(dāng)下出聲喚她:“四小姐?”
卓明月停步,辨別了下方向,空洞的雙眼兀的一亮。
“秦大人?”
秦時道:“你要去哪里,我?guī)闳?。?/p>
卓明月羞紅了臉:“這不太方便......”
秦時頓時明白些什么,這守喪的人中途離開一會兒,必是去小解。
“我陪你走一段吧。”他說。
卓明月心想著,這里人多眼睛多嘴也多,秦時公然與她親近些,沒準(zhǔn)那些想買她的聽到風(fēng)聲能望而卻步。
如此想著,卓明月應(yīng)了下來,讓秦時在她身邊幫她看著路。
“聽聞你小時候眼睛是好的,”秦時斟酌了下,問道,“后來是發(fā)生了什么嗎?”
卓明月觀察到附近人不多,再答話:“八歲的時候,母親要把我許給一個六十多歲的爺爺做童養(yǎng)媳,我不肯,拿頭撞了柱子,命保住了眼睛卻看不見了?!?/p>
其實那時她的確盲過一陣子。
正是因為她盲了,原本說好的銀錢買家不肯給了,要降許多,嫡母才寧可不賣了。
可是瞎眼時候,難得嫡母沒同以前一樣日日叫她干雜活重活,父親還大發(fā)慈悲的給她一個婢女伺候,她便不愿再復(fù)明了。
秦時聽得狠狠皺了一下眉頭。
“八歲就要把你賣給老頭?”
“嗯,”卓明月一雙眼睛忽然就淚盈盈的,一滴眼淚溢了出來,“現(xiàn)在我都十五了,等過了哥哥喪期,便要把我......母親早已看好了人家?!?/p>
秦時沉默著,在她下臺階的時候扶了她一把。
卓明月輕輕從他手中抽出手臂,臉頰熏紅一片。
等她上完茅房出來,秦時還在原處等著。
“我會同你那個母親說,叫她不能胡亂對待你的婚事,”秦時站在陽光下,對她說,“你這樣的姑娘,該好好過一生的。”
卓明月雙眸中流露濃濃的感激:“若是如此,明月愿給秦大人做牛做馬報答秦大人?!?/p>
秦時連忙道:“不必不必,舉手之勞罷了,我府上也不缺下人?!?/p>
-
夜半。
卓明月跪了一日靈堂,終于父親點到她名,輪到她回去休息。
她在床榻上輾轉(zhuǎn)反側(cè),望著窗外月光,腦子里都是陽光下秦時溫煦的眉眼,心里反反復(fù)復(fù)回想秦時那句話。
你這樣的姑娘,該好好過一生的。
她拽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臉。
-
天剛亮,卓明月再跪到靈堂里面,裴芳由人扶著走到她面前,五指內(nèi)勾著一巴掌扇過她的臉。
她的臉火辣辣的疼,幾道滲血的指痕緩緩浮現(xiàn)在她白皙的臉上。
靈堂中眾人皆是一驚,卓明月捂著臉,低下頭。
裴芳指著卓明月罵道:“你這個小賤人,你哥尸骨未寒呢你就去勾搭男人?那是廷尉少卿,戶部尚書家的公子,你什么東西就敢賣弄到人眼前去?”
這一日里,裴芳總算從賓客嘴里弄清楚查案官差的身份了,也聽說了她這個庶女昨日纏著人護(hù)送她去小解。
卓明月低著頭,為自己辯解:“母親,我沒有?!?/p>
裴芳道:“把你那些下賤心思受一受,你的夫婿我早就給你擇好了的!”
不是老頭便是宮里的太監(jiān),沒一個像樣的。
跪著的眾人不敢替卓明月說話,只是面面相覷,流露著對對這個庶女的同情。
大哥出言勸道:“母親,算了吧,守靈呢,別為這點事叫外人看笑話?!?/p>
裴芳聲音過于尖銳,屋外都聽得一清二楚,這人來人往的,難免讓卓家主母落個苛待庶女的名聲。
她平日里教訓(xùn)人也看場合,實在是失子之痛無處宣泄,將卓明月當(dāng)作了出氣筒。
有大兒子出言相勸,裴芳瞪了卓明月一會兒回到前排去,再次哭起喪來。
大哥又道:“言佩,你帶四妹去處理下傷口,別叫人破了相?!?/p>
這種當(dāng)口,母親已然顧不得端莊理智,他生為卓家長子,是該扛起一些事來,給人以能托付重任的印象。
薄言佩立刻扶起卓明月就攙著她往外走。
出了靈堂,薄言佩寬慰她道:“都知道你委屈的,你也別放在心上。”
一個看不見的瞎子,如何去勾引人,不過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罷了。
卓明月捂著自己的臉,低聲說:“我習(xí)慣了的?!?/p>
薄言佩帶著她到后院的馬車邊,去馬車?yán)锏陌ぶ心昧怂幐?,輕柔的給卓明月擦拭傷處。
“這是前些時日買的,想叫你大哥帶去姑蘇用的,就一直放在馬車?yán)??!?/p>
她壓低了聲音,在卓明月耳邊道:“我這婆母實在是霸道,四妹妹,你也別灰心,將來嫁個好郎君,日子也會好起來的?!?/p>
涼涼的藥膏在傷處勻開,有絲絲麻麻的微痛感,卻也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卓明月心不在焉道:“謝謝嫂嫂?!?/p>
嫁個好郎君,對大嫂來說是必然的事,大嫂娘家比卓家有權(quán)有勢,嫁過來也是低嫁,沒人能輕賤了她。
可對她卓明月來說,好好嫁人卻是難于登天的事。
上好了藥,薄言佩上馬車把東西放回去。
卓明月站在原處,目光環(huán)視四周。
看到某兩個身影時,她心弦兀的繃緊,迅速收回目光茫然對著前方。
那不遠(yuǎn)處的河岸邊槐樹下,秦時和宴清風(fēng)正站在一處,面對面交談著什么。
她離得遠(yuǎn),自然是聽不清的。
他們二人怎么會在同一處?秦時已經(jīng)懷疑到宴清風(fēng)了么?
這番是在詢問他么?
可若秦時真的查到蛛絲馬跡,宴清風(fēng)能放過秦時么?
秦時畢竟是廷尉少卿,戶部尚書嫡子,就算他宴清風(fēng)手眼通天,能輕易動得么?
她正胡思亂想著,秦時已經(jīng)看到她,往她這里走了過來。
“四小姐,你的臉怎么了?”
卓明月的手虛掩著臉頰,底氣不足的說:“摔了一跤,沒事的?!?/p>
此時,薄言佩從馬車?yán)锍鰜恚骸扒卮笕耍@是托您的福,明月給母親打了。您要是對她無意,還請離她遠(yuǎn)些吧。”
卓明月心里一急:“......嫂嫂?!?/p>
現(xiàn)在無意有什么要緊,功夫不怕有心人,她可以再接再勵的。
若是真把秦時說跑了,她還得另外物色人選,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件容易事兒。
“是這樣嗎?”秦時緊緊盯著卓明月的臉,溫聲詢問,“是因為我昨日同你走了一段路,卓夫人就打了你?”
叫他添幾分愧疚是好事。
卓明月低著頭,咬了下唇,很小聲的說:
“大人千萬不要自責(zé),能與大人萍水相逢一場,挨這頓打我......甘之如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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