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繼室難當(dāng),侯門主母重生后擺爛了作者:冰令時(shí)間:2024-05-21 11:40:02
第1章
大曦熙寧四十二年的正月十五,永寧侯府門外掛著一排排碩大的紅燈籠,極為喜慶。
今日是永寧侯府小公子的洗三宴,上京勛貴們大多都收到了帖子,門前絡(luò)繹不絕。
后院的園子里擺了戲臺(tái),敲鑼打鼓,歡聲笑語的,十分熱鬧。
戲臺(tái)外隔著九曲回廊,拐角處的涼亭里,燒著炭火,溫暖如春。
女眷們?cè)诹闹欤骸斑@永寧侯長得一表人才,又是三甲出身,文武全才啊?!?/p>
“是啊,更為難得的是后院也干凈,府中只有侯夫人一人,成親多年兒女雙全,也沒納妾......”
“這侯夫人柳琳瑯也是個(gè)能人,是圣上眼前的紅人,不但會(huì)做生意,還會(huì)制造火器......”
“這些倒是不值得羨慕,主要是沒婆婆,不用立規(guī)矩。”眾人不由得跟著點(diǎn)頭。
大曦以孝治天下,原本的老夫人是老侯爺?shù)睦^室,是原配夫人的庶妹。
準(zhǔn)確來說,是永寧侯楚天澤的庶姨。
前幾年京城傳聞老太太年歲大了,半身不遂。
自從老夫人所出的二公子和三小姐相繼過世,她的性情也跟著大變,變得乖張暴戾。
大雪天磋磨侯夫人柳琳瑯,讓她下跪,跪沒了孩子......
孝順聞名的永寧侯楚天澤,終于跟她翻了臉。
如今......
據(jù)說老夫人在小佛堂燒香拜佛,不理世事了。
繼母不慈,離著又遠(yuǎn)。
如今的永寧侯侯夫人柳琳瑯,不用侍奉公婆,一手把持中饋,肚子又爭(zhēng)氣,兒女雙全如今又添一丁,夫君儀表堂堂,又獨(dú)寵她一人......
柳琳瑯可值得京城上下的夫人羨慕。
“快來,京城名伶藍(lán)玉登場(chǎng)了,《浣溪沙》開唱了......”忽然有人開口道。
“天吶,藍(lán)玉輕易不登門唱的,這永寧侯府好大的面子,快走......”
一行人陸陸續(xù)續(xù)起身,朝著戲臺(tái)子方向走。
剛過了跨院,一墻之隔,落后的夫人腳步一頓,隱隱約約聽到了一聲怒罵聲。
“柳琳瑯,你個(gè)臭婊/子!你不得好死,你嗚嗚——”后續(xù)的罵聲,被人堵住了。
劉夫人天性八卦,慢下腳步落了單,朝著院子探出身——
不過一墻之隔,永寧侯府的偏院與主院,卻是冰火兩重天。
不同與方才逛過假山名石嶙峋,移步換景,燒著金絲炭涼亭的主院。
眼前的院子里,稀落落遍地躺倒的枯黃長草,若是夏天估計(jì)能有半人高,甬道上滿是碎石木屑。
破桌爛椅,散架的馬車架......毫無章法地堆在墻根底下,儼然是堆積雜物的偏院。
只大戶人家?guī)组T幾進(jìn)都很有說道,按理說,不應(yīng)該啊。
劉夫人蹙眉看了一眼,便看到院中一個(gè)粗使婆子此時(shí)被堵了嘴,壓在地上。
她不斷掙扎著,額頭青筋暴起,就在這時(shí),年輕的管事媽媽妖妖嬈嬈地走了過來,笑瞇瞇地對(duì)著仆從吩咐了幾句,便冷笑著離開了。
仆從拿下粗使婆子塞嘴的布,強(qiáng)往她嘴里灌了藥。
“你跟你那不要臉的主子柳琳瑯一樣地下作,你們?nèi)绱藢?duì)待夫人,你們不會(huì)有好下場(chǎng)的,你們都不得好死——”
她憤恨地罵完這幾句,疼得臉都扭曲了,一連噴出了數(shù)口鮮血,倒地抽搐了幾下,不動(dòng)了。
劉夫人嚇得捂住了嘴。
——這永寧侯府恐怕也未必有面上看起來的那般平靜。
“劉夫人,快來呀——”
“哎,來了——”她快走兩步,一拐彎,園中戲臺(tái)正唱著:“年年針線。為他人做嫁衣裳。......常向鄰家借燈火......”
一墻之外,床上的一個(gè)形容枯槁的身影動(dòng)了動(dòng),嘴里喃喃自語:“陋室空堂,當(dāng)年笏滿床......甚荒唐,到頭來都為他人做嫁衣裳......”
此人正是方才人們議論的曾經(jīng)的永寧侯夫人,如今的永寧侯繼母——沈嶠。
同在永寧侯府,可她如今的住處很是寒酸,床榻上灰撲撲的被褥極薄。
眼下還沒出正月,正是天冷的時(shí)候,屋中炭盆里,就那么三五塊燒地半死不活的粗炭支棱著,同園中涼亭里燒的無煙金絲炭不同,屋內(nèi)的劣質(zhì)炭燒不熱不說,煙還極大。
好在屋子夠大又是落敗,無甚擺設(shè),更顯得空曠,嗆不死人。
但凡是奴仆,就沒幾個(gè)愿意燒冷灶的。
屋里的中年婆子王媽媽捏著鼻子,以免被床上老朽的酸臭尿騷味熏倒。
聽到哼唱聲,忍不住陰陽怪氣道:“今兒個(gè)是侯夫人的大好日子,闔府喜慶,到前院說句吉祥話都能得三五賞錢......偏我個(gè)倒霉催的攤上你這么個(gè)......”
想到得不到賞錢,王媽媽恨得牙癢癢,抻著脖子偷瞄了外面一眼,沒人。
于是一邊擼起了袖子,一邊彎腰上前,狠狠掐著床上的沈嶠。
她手法嫻熟,爐火純青,光掐還嫌不夠,又狠狠擰了幾把,沈嶠的后背青紫交加。
顯然不是第一次挨掐了。
她神色麻木,嘴里不斷地哼唱著:“為他人做嫁衣......為她人做嫁衣啊......”
想她沈嶠為了嫡姐所出的澤兒不受后娘虐待,不顧嫡母勸阻,毅然決然地嫁了過來。
夫君早逝,她一人頂著偌大的侯府,拉扯大三個(gè)孩子......
尤其是對(duì)待大兒子楚天澤,簡(jiǎn)直是用心良苦。
京中提到永寧侯誰人不稱贊一番,君子若玉,穩(wěn)重端方。
可到頭來,自己一番辛苦耕種,卻是被別人摘了桃子,一番籌謀,卻是為她人做嫁衣。
楚天澤娶了媳婦便忘了娘,拜這個(gè)好大兒所賜,自己落得如此下場(chǎng)......
她越想越覺得好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神情癲狂。
見她如此,王媽媽反而收手,打了怵。
“老夫人您就消停點(diǎn)吧,你說人活一張臉,樹要一張皮,若奴才活到你這個(gè)份上,還不如趁早死了算了......”
“侯爺不是你的兒,侯夫人你又得罪死了,你無兒無女的,你說你活著還有什么指望......”
沈嶠病弱的臉上,聽到兒女時(shí),眼神微閃,劃過一絲凄涼,面容再次灰敗起來。
她梗著脖子,一口濃痰狠狠地啐了過去。
若不是這對(duì)狗男女,她的孩子又怎么會(huì)沒了?
“你個(gè)老不死的!”王媽媽沒提防,被吐了個(gè)正著,用袖子狠狠擦臉,反身一把將沈嶠身上蓋著的薄被給扯到了地上。
被子下面,沈嶠的身子瘦骨嶙峋,幾乎是一絲不/掛,黑漆漆的全是皴。
“凍死你個(gè)老逼燈!”王媽媽罵罵咧咧走了。
走出門后不解氣,轉(zhuǎn)身將本就合不嚴(yán)的門給推得大敞四開。
這才頭也不回地跑到前面看戲去了。
院子坐落在北,又正對(duì)風(fēng)口,冷風(fēng)夾雜著呼號(hào)聲灌進(jìn)屋里。不過半盞茶的功夫,便將沈嶠凍得渾身青紫,鼻涕盡出。
“寫意......良言......”沈嶠凍得有些神志模糊:“口渴了,想喝水......”
她喚了幾句才恍惚想起來:良言沒了。
如今陪著她的,唯有寫意了。
只是寫意日子也不好過,陪著自己挨餓受凍不說,還要做粗活......
她恍惚聽到院子里重物墜地的聲音。
她下意識(shí)扭過頭,便看到門外倒地死不瞑目的熟悉面孔,瞳孔忍不住一縮。
聲嘶力竭地吼道:“寫意——”
她猛然前伸,探出的身子失衡,于是便重重摔倒在地。
她淚流滿面,竭力想爬到寫意面前,可用盡所有力氣,不過是爬了尺余,便倒地不起。
北風(fēng)呼呼刮著,吹得門板搖晃撞墻,一同而來的是院外戲臺(tái)咿咿呀呀又犀利的唱詞:“我心不甘,寸斷腸吶,悔恨使我淚茫茫,若重來,若重來......定消滅這魑魅魍魎!”
沈嶠雙眼失去焦距,口中喃喃:“若重來......”
定消滅這魑魅魍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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