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暖玉

　　左傾顏唇角勾起，“你當(dāng)然幫著你家小姐了。誰都知道，本小姐自幼經(jīng)常出入皇宮，這條路走了不下百次，真要去四殿下的寢宮，何需你一個尚書府的奴婢帶路！”

　　她鄭然看向皇后，“娘娘明察，這個賤婢在說謊！”

　　祁衡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細(xì)細(xì)打量著，左傾顏往日很少參加宴會，機(jī)會難得，殷恬恬一早跟他約好，今晚要送一個極品美人給他享用，沒想到，還真是個極品。

　　可惜，這個極品似乎比殷恬恬想象的要聰明。

　　好在，殷恬恬也算得上美人一個，再加上她身邊的幾個美婢，今晚他過得甚是滿意。

　　皇后是四皇子的生母，這些年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皇后的寶座旁落，對左傾顏也沒個好臉色，冷冷道，“她有沒有說謊，本宮自會查明。倒是你，剛剛?cè)チ四睦?？?/p>

　　“臣女小酌了幾杯，本有些昏沉，翠微扶著我走了小路，可我發(fā)現(xiàn)，那分明不是去眷棠宮的路！我心生警惕，趁她不注意躲了起來，她找不到我，就匆忙走了。”

　　左傾顏有條不紊地道，“我本打算自己去的，沒想到走著走著，就遇到了燼王殿下，一路吹風(fēng)，我人也清醒了不少，他說送我回宮宴找二哥，剛好遇上了皇上身邊的喜新公公?！?/p>

　　喜新公公是來干嘛的，在場眾人心里清楚著，皇上賜婚鬧了烏龍，自然誰也不愿提及，觸皇上的霉頭。

　　有了喜新公公這樣的證人，皇后也不能再發(fā)作她，一雙鳳目微揚(yáng)，瞪著殷恬恬，“這么說，是殷大小姐說謊了？”

　　“我沒有，皇后娘娘，我是被賊人打暈推進(jìn)殿下房里的......”殷恬恬恍然，忿忿指著左傾顏，“是她打暈了我！把我推進(jìn)去的！”

　　四皇子已有正妃，她日后入了府也只能屈居側(cè)妃，依著他暴戾蠻橫的性子，她這輩子算是毀了！

　　思及此，殷恬恬胸中恨意難平，她就算是死，也要咬下左傾顏一口肉來！

　　“殷姐姐不要含血噴人，你說是我做的，可有證據(jù)？”左傾顏一臉委屈，看起來有些無辜。

　　殷恬恬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大喊，“誰說我沒有！”她快速在腰間摸出一塊質(zhì)地輕薄，邊緣打磨滑潤的觀音暖玉，“這個是我從她身上扯下來的，是她的東西！”

　　殷氏的目光瞬間緊了緊。

　　左傾顏上前接過她手里的暖玉，放在手中摩挲片刻，轉(zhuǎn)身對著沉默的殷氏厲聲質(zhì)問，“殷姨娘，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一直都是你在保管，今日我倒想問問，這東西為何會在她身上！”

　　殷恬恬心里冷笑，左傾顏既然親口承認(rèn)東西是她的，那今晚的事就別想置身事外了！

　　反正，姑姑絕不可能幫著左傾顏。

　　殷氏垂眸間思緒萬千，沒想到殷恬恬為了報復(fù)左傾顏，竟將她拖下水！

　　左傾顏這鍋甩得巧，若她說出不利于這丫頭的話，貴妃和老侯爺定不會放過她。維持了多年的形象一旦有了裂痕，老侯爺必不會放心讓她繼續(xù)掌管侯府中饋。

　　而上面那位，怎會容許一個沒用的棋子活著？可若不說，殷家那邊也不好交代......

　　見她沉默，皇后發(fā)話了，“殷氏，這東西是怎么回事？”

　　“這是......”

　　“貴妃娘娘駕到——”一個尖細(xì)的聲音穿透寂夜的清冷。

　　左傾顏全身一顫，捏緊了手中暖玉，淡淡的苦澀溢上喉間。沒想到，她們還能有重逢之日。

　　長廊盡頭，棠貴妃一襲碧綠的翠煙衫，散花水霧綠草百褶裙，身披翠水薄煙紗，蓮步款款而來。

　　金絲面紗巧妙遮住鼻梁之下大半張臉，唯露一雙美眸惹人遐想。

　　“拜見皇后娘娘?！碧馁F妃一如既往地清冷簡練。

　　“妹妹不必多禮。平身吧。”皇后面對多年盛寵不衰的棠貴妃，也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姿態(tài)。

　　她心里清楚，棠貴妃素來不喜權(quán)柄，更不耐煩爭斗算計(jì)，因此這些年，她們的關(guān)系也還算和睦。

　　“皇后料理后宮腌臜事，臣妾本不該多問，只是聽說顏顏也過來湊熱鬧了，她從小性子?jì)煽v，怕她言行無狀，沖撞了皇后，特地過來將她帶走?！?/p>

　　她很少一次性說這么多話，竟是為了左傾顏。

　　皇后看著她道，“沖撞倒是沒有，不過聽殷大小姐說，今晚是左家小姐將她打暈，扔進(jìn)了衡兒的寢殿?！?/p>

　　“是嗎？顏顏?！辟F妃的目光看來，分不清喜怒。左傾顏卻不知不覺紅了眼眶。

　　她走到貴妃跟前跪下，鄭然行了一個全禮，才委屈地開口，“殷姐姐不知何時拿了我母親留給我的玉佩，非說是被打暈的時候從我身上扯下來的！”

　　“你母親的玉佩？”廣袖中素手一顫，慢慢蜷握成拳。

　　左傾顏雙手將暖玉遞了上去，“就是這個，我母親留給我的嫁妝，分明都交給姨娘保管許多年了！卻不知為何…會在殷家姐姐手里？”

　　話罷，意有所指地睨了殷氏一眼。

　　貴妃意會不明的眼神落到殷氏身上，殷氏心里一涼，撲通跪下，“貴妃娘娘明察！賤妾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私藏大小姐的嫁妝，更別說是送給娘家人！”

　　棠貴妃冷然勾起唇角，側(cè)開了身子，不愿受她的禮，“你該跪的是皇后娘娘，本宮不過是來找人的。”

　　“姑姑！那東西一直在左傾顏身上，我都見過好幾次了?！币筇裉癔偪窠o她使眼色，無奈，殷氏在棠貴妃面前，連頭也不敢抬起。

　　“姐姐真是能言善辯啊，不過，想必姐姐在尚書府沒管過帳吧？”左傾顏輕問。

　　“那又如何，尚書府的中饋?zhàn)匀皇俏夷赣H掌管！”殷恬恬不知所以，傲然回視。

　　左傾顏笑容更深，“既是嫁妝，我母親過世后移交中公，自然是登記在冊的。殷姨娘掌管侯府中饋十六年，每一筆變動，都需要蓋上她的印信。這款觀音暖玉原本該在誰手里，賬本一查就知?！?/p>

　　換言之，殷氏若敢說一句不知道，那她就有理由請祖父做主，收回侯府的中饋之權(quán)！

　　殷恬恬不由一滯，緊緊盯著殷氏，只要她隨便說一句，承認(rèn)暖玉早就弄丟了，皇后就能借此發(fā)作左傾顏！

　　“殷姨娘?！弊髢A顏笑容可掬的喚了一聲，“答案，你可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