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澤愣了一下,慌忙帶眾人起身去迎。
小太子今年六歲,生的聰慧異常,在朝野頗為讓人信服。自他出生起,陛下便親自教導,從不假手于人。
陛下對他的期待,從他的名字就能看出來。
謝承璽。
“殿下怎么來了?”長公主時常入宮,自然與太子親近。
太子素來不聞窗外事,兩耳只聞治國策,怎會突然來陸家?
太子年紀雖小,但通身氣度卻壓得在場眾人不敢直視。
他擺了擺手,陸遠澤便退到他身后。
“姑姑來參加滿月宴,承璽正好出宮,順路來看看?!碧拥溃凵衤湓隈唏偕?。
陸遠澤眼底有些火熱,自先皇走后,忠勇侯府那點從龍之功的恩寵就用盡了。
陛下對陸家不冷不熱。
若是能搭上太子……
許氏上前對太子行了一禮,太子微微頷首:“許夫人快起來吧,本宮恰好經(jīng)過陸家,瞧見辦滿月宴,來討幾分喜氣?!?
“快將朝朝抱過來。”許氏朝著登枝點頭。
小朝朝眨巴眨巴眸子,一抬眼,便瞧見個精致的小哥哥,正一臉認真的看向她。
小哥哥生的極其好看,但小小年紀一副嚴肅的模樣,也讓人不敢招惹。
太子看了兩眼,便要移開眸子。
突的……
耳邊聽見一道嘰嘰喳喳的嬰兒聲【呀,是太子啊!】
【出生天象異變,生來早慧的小太子呀……只可惜,命不好,嘖嘖……全都是為他人做嫁衣】小家伙嘀咕兩聲,便打了個哈欠。
太子???
他瞪著圓溜溜的眸子,少有的多了幾分迷茫。
他聽見了什么?聽見嬰兒的心聲了?
你倒是說完???嘖嘖什么?本宮怎么了?!
太子直溜溜的看向小嬰兒,小家伙卻打著哈欠雙眼犯迷糊,直接睡了過去。
他好想好想……上去抱著她肩膀搖啊搖。
你倒是醒醒啊,把話說完啊!
“小小姐大概是困了?!钡侵πα诵Α?
太子眉頭微皺,又想起今日的異樣,伸手解下腰間的玉佩放進襁褓之中:“今日恰好經(jīng)過,未曾帶賀禮,便將此物送給小朝朝做滿月賀禮吧?!?
陸遠澤大驚,他連太子的大腿都沒抱上,陸朝朝竟然得到太子青睞了!
同時心中也有一抹不喜。
這天大的運氣,該是景瑤的。
“代小女謝過殿下。”許氏行了一禮,心中也踏實幾分。
有太子的看重,至少,她們不敢再對朝朝下手。
太子并未多待,陸遠澤想要的巴結(jié)也沒巴結(jié)上,只親自將太子殿下送出了門。
陸朝朝的滿月宴辦的極為盛大,許氏還施粥三日,為她祈福。
夜里,賓客散盡,陸遠澤壓住眉宇間的焦急。
“朝朝才滿月,你辦的這般盛大,這般招搖,當心折了她的福氣?!标戇h澤眉間有淡淡的煩悶。
許氏臉色一垮。
“侯爺此話怎講?”
“朝朝乃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女,是我許家唯一的外孫女。堂堂正正的嫡女,又不是那等骯臟的私生子。風風光光辦場滿月酒怎么了?”許氏眉眼微垂,一番話說得陸遠澤身側(cè)的拳頭都握了起來。
骯臟的私生子。
字字都踩在他的心頭。
許氏知道自己不該刺激他,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要惡心惡心他。
陸遠澤只得按捺住火氣。
今日請的皆是京中清流,平日里對他不假辭色的老大臣,今日對他都多了幾分好臉色。
陸遠澤眉眼跳了跳。
“蕓娘,我不是怨你。只是怕侯府太過招搖,引得陛下不悅。”陸遠澤瞧見今日的滿月宴,便不由想起同樣滿月的陸景瑤。
同樣是他的女兒,同樣是滿月宴,陸朝朝風風光光,盛大又奢靡。
而陸景瑤,卻躲在小宅子里,連滿月宴都不敢辦。
委屈他的女兒了。
“前面三個哥哥都是簡辦,只朝朝大辦,不過是一場滿月酒罷了?!痹S氏笑笑沒再說話,只心里恨得厲害。
難怪三個兒子的滿月酒,周歲酒都不曾大辦,只怕是外頭那個女人不樂意!
陸遠澤又在院中略坐了坐,便說還有政務(wù)不曾解決,回了書房。
深夜。
“夫人,侯爺出門了?!钡侵υ缫蚜粢庵霸?,聽得稟報,許氏微紅了雙眼。
她在窗前坐了許久,身上涼,心里也涼。
“今兒滿月酒,他一日未歸,定要回去哄哄心上人吧?”許氏輕輕晃著搖籃,心中一片荒涼。
她好想問一問,你當初,可曾真的心悅我?
成婚十幾年,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沒想到,全是假的。
“夫人,侯爺,或許有要事呢?!钡侵ζD難的勸道。
許氏輕笑一聲。
登枝擔憂的看著她。
許氏擺了擺手,正要歇息,便聽得門外傳來嘈雜的聲音。
“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吵吵鬧鬧?”登枝出門訓斥。
“夫人,出事了!”內(nèi)門的小丫頭踉踉蹌蹌的沖進院門。
“出了什么事?慌慌張張,當心沖撞了小小姐!”
小丫頭面色驚懼:“許家出事了?!?
“方才禁軍統(tǒng)領(lǐng)帶著人,將許家包圍起來,說是許家包藏禍心,府中藏有謀逆之物。此刻將許家嚴加看管,所有人不得進出!”
此話一出,滿室皆驚。
許氏身形微晃,終于來了……
女兒所言,成了真。
她既覺得悲涼,又覺得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