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侍寢（一）

　　宮女太監(jiān)在皇宮討生活，卻不是誰都有幸得見天顏的。

　　會被派遣到倚竹軒這樣的冷灶來，眠夏和枕秋自然是沒啥背景的，像她們這種宮女，很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皇上一面，先是害怕，再是興奮。

　　枕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既然今夜皇上可能會來，小主該準(zhǔn)備起來了?！?/p>

　　姜嫻聽了這話，心臟有點發(fā)麻。

　　她上輩子念的是衡水中學(xué)，學(xué)生眼里只有做不完的題，上大學(xué)后也忙著半工讀，壓根沒談過戀愛，也沒有男女經(jīng)驗。

　　幸好梁公公辦事妥帖，在聽到皇帝吩咐晚點要翻姜答應(yīng)的牌子后，立刻派了司寢嬤嬤來教姜答應(yīng)侍寢的基礎(chǔ)知識。

　　眠夏關(guān)懷：“小主可是緊張？”

　　姜嫻搖頭：“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想通就不緊張了?！?/p>

　　“小主瞎說，這可不是挨刀的事，是天大喜事呢?！?/p>

　　因為沒有前事可以參考，姜嫻只能拿出看待工作的態(tài)度，把它當(dāng)成領(lǐng)導(dǎo)分發(fā)下來的一個項目——這是大老板第一次分派工作，還要親自臨場督導(dǎo)，她得好好表現(xiàn)。于是打起精神，先敲系統(tǒng)：【有沒有能幫助我侍寢的技能？或者一次性消耗品也行。】

　　課程是來不及學(xué)了。

　　系統(tǒng)整理出侍寢相關(guān)的物品。

　　姜嫻想制造讓大老板記住自己的記憶點，永久性的體香光環(huán)太昂貴，她將目光放到了一次性的消耗品上，果然看到了低配版的體香消耗品。

　　【名稱】：暗香浮動

　　【類型】：一次性消耗品

　　【功用】：12小時內(nèi)，宿主會散發(fā)出一種獨特的香味

　　【備注】：這是皇帝沒有聞過的全新版本味道

　　除此以外，還有好些提升皇上臨幸體驗的消耗品，功用描述非常寡廉鮮恥，開車開得理直氣壯，尤如一個車轱轆碾過她的臉上，而她神色如常地挑選所需的技能，精打細(xì)算地選了三樣消耗品。

　　司寢嬤嬤來到的時候，笑著寬慰：“小主害羞是時有的事，有些話奴婢也不好說得太明白……”

　　“不，勞煩嬤嬤說得明白點?！?/p>

　　司寢嬤嬤只見姜答應(yīng)雙眼灼灼地看牢自己，眼里煥發(fā)的是對知識的渴求，問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而旁邊的宮女隨著問題的露骨和深入紛紛羞紅了臉，司寢嬤嬤端著一張老臉，也好險沒繃住。

　　好家伙！

　　能進(jìn)宮的秀女都是驗過身子的，司寢嬤嬤沒懷疑姜答應(yīng)的清白，只暗道好大膽的姑娘。

　　姜嫻的品級低，沒有步輦，卻因為要去侍寢坐了一回鳳鸞春恩車，一直到送去未央宮的路上，她仍在不斷詢問司寢嬤嬤細(xì)節(jié)的事情。周圍抬車的都是太監(jiān)，司寢嬤嬤手帕捂臉，回主子的話也細(xì)如蚊吶：“小主，這不好再問了……”

　　“你也不曉得么？那我等會問問梁公公?！?/p>

　　“……小主你還是問奴婢吧?！?/p>

　　在社死和得罪梁公公之間，司寢嬤嬤含淚選了前者。

　　抵達(dá)未央宮的時候，姜嫻心中充滿了自信。

　　是時候?qū)⒗碚撝R與實踐相結(jié)合了！

　　早有宮女在未央宮等著，侍候姜答應(yīng)梳洗妝扮，接著被打包送進(jìn)被窩里。皇帝的被窩也是涼的，沒一會就被她捂暖了，皇上進(jìn)門的時候，就看到姜答應(yīng)揚眸望著自己，一雙狐貍眼滴溜溜的，很招人愛。

　　還是傍晚見到時一樣漂亮。

　　屋里燒著銀絲炭盤，暖和得很，她的臉龐也被熏得泛起了淡粉。

　　“你倒是不怕朕?！?/p>

　　皇上在床邊坐下，姜嫻也跟著坐起來，很自然地靠過去，彩虹屁張口就來：“臣妾自殿選以來，就盼著有這么一天，歡喜都來不及?！?/p>

　　因為不清楚大老板的性格，姜嫻盡撿些好話說。

　　伸手不打笑臉人，千穿不穿馬屁不穿。

　　像她這種沒有關(guān)系后臺，沒有爸媽幫著兜底的滬漂，萬事要靠自己，早就將尊嚴(yán)矜持拋開，她只要活下去，活得比誰都好，且愿意為此付出一切。在職場就加班，在后宮便爭寵。燭光灼灼，也不及她眼底的野心明亮。

　　而皇帝是什么個想法呢？

　　謝徹低頭，凝望姜答應(yīng)明亮的狐貍眼，心中感嘆——這小姑娘，愛朕看得眼里藏不住事！

　　作為四子爭儲里笑到最后的贏家，當(dāng)今圣上謝徹不是最能干，不是最狠，更不是最得先帝寵愛的皇子，但勝在他命好，三個哥哥爭得頭破血流，忽略了他其實有個出身不低的母妃，行事也算穩(wěn)妥，先帝喜他不爭安份，最終在病榻上傳位給他。

　　幸運的天子生來一切垂手可得，自打呱呱墮地的那一天起，就沒有過輕生的念頭，活得念頭通達(dá)，后宮的貴女也大多出自京中世家，事事講究從容優(yōu)雅，沒見過姜嫻這種往死里卷的草根精神。

　　沒見過，是以也不曉得有女人侍寢時，能滿心滿眼的只想著生存。

　　“你天天去梅園，是真心賞梅，還是想見到朕？”

　　謝徹冷不丁地問起。

　　梁公公去查探過回稟皇上，說姜答應(yīng)確是每日會去梅園里賞梅。

　　謝徹相信她不知道自己的行蹤。

　　但他懷疑她是沖著自己來的。

　　后宮貴女矜持，哼個小曲兒都要偷偷來，以不爭不搶為傲，爭了也要說自己不爭，人均佛系咸魚女主，背地里斗得比斗雞還狠。

　　不料，姜答應(yīng)卻脆聲說：

　　“臣妾是想見到皇上才去的?！?/p>

　　加班最怕什么？

　　是怕上司沒看到自己在加班。

　　以前姜嫻每天在公司卷到深夜，離開公司之前還會單獨發(fā)一條僅上級可見的朋友圈，背景是萬籟俱寂的公司和深夜街道，每日不落。潤物細(xì)無聲？她巴不得拿個大喇叭在老板耳邊反復(fù)播放她的勞苦功高。

　　她在后宮沒家世，沒人脈，沒有跟皇帝矯情的資本。

　　說完后，姜嫻觀察起了皇帝的反應(yīng)。

　　她想知道這個老板吃不吃這一套。

　　而皇帝他吃這一套嗎？

　　謝徹龍顏大悅：“朕就知道?！?/p>

　　姜嫻只瞥了一眼就低下頭去，心里有數(shù)了。

　　嗯，看來這個老板是自信心很強，又很喜歡聽彩虹屁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