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重生幼年

　　齊舒是被一陣無孔不入的毫針刺入體內(nèi)的刺痛感所喚醒的，臉孔上的那種細(xì)細(xì)密密的，猶如無數(shù)蜜蜂尾針錐入的刺痛感，以及隨著這種刺痛感而生的一絲絲熱乎粘稠的感覺，讓她一時有點(diǎn)迷糊。

　　最后的記憶，始終停留在那粗糲的手掌，強(qiáng)勁的胳膊，以及無力的掙扎上。

　　記憶中的無力感和現(xiàn)實(shí)里的刺痛感，交錯起來，讓她以為自己還在夢里，或者僅僅是自己的幻覺。

　　也許那雙緊緊闔上的雙眼，被撫平皺紋，蒼白瘦削的臉孔，也僅僅是自己的幻覺。

　　支持這個印象的，是齊舒耳邊傳來的聲音。

　　一個焦急無比的聲音連連追問，“小舒，小舒，你還好吧？”

　　接著是一陣讓齊舒想要嘔吐的顛簸，搖來晃去的，讓齊舒很不舒服，她一直以來對于旋轉(zhuǎn)搖晃的物體，都會頭腦暈眩，這倒讓她想起醫(yī)院不允許家長搖晃新生兒，否則新生兒的入睡，其實(shí)不是睡著，而是被家長給搖暈了，難道自己還沒醒就又要暈了么？

　　如果不是這樣，怎么會聽到這么年輕有活力的爸爸的聲音。

　　忍不住，她抽泣了起來，爸爸，爸爸，真的好想你。

　　“把小舒給我，你看看你抱得，她這樣怎么舒服，快去叫韓大爺，幫著看看小舒到底怎么樣了？”另一個透著濃濃暖意的聲音響起后，齊舒被輕柔的抱起，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帶來媽媽甜蜜的味道。

　　而那種強(qiáng)烈的暈眩感也漸漸散去，只余下懶洋洋的舒適感，以及臉上微微的刺痛感，不過刺痛已經(jīng)能夠忍受，只是，鼻息煽動中，隱隱有腥氣若隱若現(xiàn)，齊舒不由調(diào)整了下自己的位置，更加舒適的躺在溫暖的臂彎里。

　　如果這是夢，這是幻覺，那就讓它再長一點(diǎn)，再長一點(diǎn)。

　　“云君，你看著孩子，我去給孩子準(zhǔn)備點(diǎn)熱水干凈的毛巾，趕緊先清理下，希望沒事，不過要是臉上破相，小姑娘家家的，哎~~”聲音里透著一點(diǎn)憂心，隨即是一陣腳步聲匆匆響起，但是這段話前后重點(diǎn)的不一致，反而讓本來是寬慰的體貼的話語，帶來一絲古怪的違和感。

　　這，不是，二姑的聲音嗎？

　　如果說之前爸媽的聲音，還讓齊舒覺得是幻覺，但是年輕的二姑的聲音，卻無緣無故的出現(xiàn)在她的夢中，那就不怎么現(xiàn)實(shí)了。

　　接著，一塊柔軟干凈的布，輕輕在她的臉上擦拭著，動作很輕柔很輕柔，但是臉上的針刺感好像被撥動了一般，一陣刺心的疼痛又犯了起來，還夾雜著古怪的麻癢感，這齊舒忍不住眨了眨眼，強(qiáng)忍著才沒落下淚來，漸漸的，眼前的一切越來越清晰。

　　“哎，好了好了，終于睜開眼睛了?！?/p>

　　“還好沒傷著眼睛。”

　　“嚇?biāo)廊肆?，以后孩子一定要看好?！?/p>

　　周圍的一片嘈雜聲，在齊舒睜開眼睛后，亂紛紛的響了起來。

　　眼前先是一片光亮的白，等到漸漸適應(yīng)了這片亮白后，齊舒首先看到的是，一張放大版的年輕的，憂心的，她的媽媽——秦云君的臉孔，秦云君年輕的臉上正有掩飾不住的焦慮，眼眶也是通紅，隱隱有淚水含在其中。

　　接著齊舒看到的是一些陌生的人，正不遠(yuǎn)不近的圍在她和媽媽的周圍，七嘴八舌的說著話，而她一個都不認(rèn)識，只有模模糊糊的熟悉感。

　　再然后，齊舒看到了一雙白白嫩嫩，帶了點(diǎn)嬰兒肥的小小手掌，她悚然一驚，這絕不是她的手，這是屬于一個三四歲幼兒的手掌，而手掌上，沾了一點(diǎn)點(diǎn)紅紅的血色，白紅對比，顯得有點(diǎn)悚然。

　　她暈眩了好一會，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看了看年輕的媽媽，看了看年輕的二姑。

　　再然后，看到年輕的爸爸飛奔而來，身后拽著一個年紀(jì)頗大，但是精神矍鑠，帶了一絲慈和笑意的陌生老頭。

　　齊舒有點(diǎn)惶惑，但是她猛然從記憶深處，翻出了一件事情，那是在她三歲半的時候，不知道什么緣故，小小的她從高處跌落地面，當(dāng)時正是秋收的時間，地上滿滿都是各種稻草的根茬，芒刺之類的東西，雖然跌落的高度不算高，但是小孩子那無比柔嫩的肌膚哪里經(jīng)受得住，而且齊舒還是沒有防護(hù)的正面著地。

　　當(dāng)時的情形，聽媽媽描述，她被扎出了滿臉的細(xì)細(xì)密密的血點(diǎn)，幸好當(dāng)時處理及時，并且芒刺扎得也不深，并沒有留下什么后遺癥，否則，小小的年紀(jì)，就毀容，實(shí)在對于她今后的人生可是不小的刺激

　　這件事情是聽媽媽說的，她絕對不會有印象，至少不會有這么細(xì)節(jié)到連肥肥嫩嫩的小手上也滿是血點(diǎn)，并且敏感的小鼻子，還正聞著那股淡淡的血腥味。

　　難道？

　　她真的重生了？

　　嗚嗚嗚嗚，忍不住齊舒壓抑不住的再次嗚咽了起來。

　　感謝上蒼，感謝上蒼給了她挽救一切的機(jī)會，感謝上蒼給了她再愛一次爸爸媽媽的機(jī)會。

　　現(xiàn)在爸爸年輕活潑，身強(qiáng)體壯，經(jīng)常性的農(nóng)活也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皮膚依舊白皙沒有留下陽光照射的痕跡，他白皙的皮膚可是讓齊舒和媽媽一直嫉妒不已，只是手掌顯得有些粗糙。

　　年輕的媽媽，笑容溫軟，眼神明亮，語氣輕柔，一頭長長的烏發(fā)，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油潤亮澤，還是那個漂亮的媽媽。

　　“小舒，小舒，是又疼了嗎？還是哪里不舒服？”秦云君輕柔溫軟的聲音越發(fā)焦急了起來，這都好一會兒了，按道理說，即使疼，但是最疼的那股勁頭應(yīng)該過了，怎么又哭了起來，這讓秦云君急得額頭直冒汗，即使是秋日舒適無比的暖陽下。

　　“哎呦呦，志鴻，你快點(diǎn)，小舒呢？”那個慈和的老人聲音里帶著一絲喘息，累得不輕的樣子，但是顯然還是擔(dān)心齊舒，哪怕已經(jīng)氣喘吁吁，還是直催著齊志鴻快點(diǎn)帶路。

　　齊舒微微瞇了瞇眼睛，秋日的陽光那么的溫暖。

　　“韓大爺，這里，在這里?！饼R志鴻摸了摸額頭上的汗珠，氣喘吁吁的樣子，似乎比那個老人還要累的樣子，急急的撥開人群，帶著老人就來到齊舒的身邊，而周圍圍著的人群也紛紛讓開。

　　也不見那位韓大爺怎么弄，就見他伸出手，在齊舒臉上飛速的掠過，每掠過一個地方，齊舒的臉上就一陣微微的癢癢感，正當(dāng)她要忍不住動動腦袋，避開這種癢感的時候，韓大爺?shù)膭幼饕呀?jīng)停止了，接著對著齊舒的臉上輕輕涂上了些藥水，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只是這個面容慈和的老大爺又是怎么回事？

　　在齊舒的記憶里，媽媽可并沒有提到過這個人。

　　感覺著韓大爺一雙蒼老，但是帶著紅潤彈性的手，在自己的臉上飛速的運(yùn)作，齊舒可以想象，他的手有多么的靈巧，絕對不像是一個年紀(jì)頗大的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