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情深只作夢里身

　　看著已經(jīng)有些站立不穩(wěn)的如意，趙君顧心里感慨這酒的后勁果然是有些大。

　　“嘿嘿，你是君哥哥唉，君哥哥你怎么老是晃來晃去的?！比缫獾纳碜訐u搖晃晃，指著趙君顧有些混沌不清笑瞇瞇地說道。

　　“如意，我們先回去了?！壁w君顧打橫抱著如意往萬濟(jì)堂的方向走去，這個時辰大多數(shù)人家已經(jīng)準(zhǔn)備歇息就寢，再加上如意醉醺醺的模樣，不管是將如意送回沈家，還是自己將她帶到尚書府都多有不妥，想來想去還是萬濟(jì)堂那邊最為適合。

　　一路上如意支支吾吾的說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話語，趙君顧只斷斷續(xù)續(xù)聽到“君哥哥”之類的囈語。來了長安之后，如意基本上都是連名帶姓的叫自己，基本沒叫過自己君哥哥，也只有在她醉意朦朧的時候，才能再聽見那溫柔的呼喚。萬濟(jì)堂前敲過半天門之后，門終于開了，開門的是下午見過趙君顧的那個小廝，后面還跟著只穿著中衣的小雪。

　　“如意喝的有點醉了，不方便將她送回沈家，所以還要麻煩兩位代為照顧。”

　　“如意姐姐就跟我睡吧，我會照顧好她的！”小雪連忙跑到如意跟前，查看如意的狀況，“大哥哥你快把如意姐姐抱到我的床上去吧”。小雪后來問如意那天為什么笑得那樣歡，得知了趙君顧的年齡，才終于知道自己那天鬧了笑話，只顧著如意的趙君顧也沒太注意小雪稱呼的變化。

　　“你先看著如意姐姐哦，我去弄醒酒湯?！闭f著小雪披了件外衣，跑出了屋門。

　　趙君顧替如意掖好被角，一時相顧無言，過了一小會，睡得安靜的如意像是夢到了什么一般，輕輕地笑出聲來，一會又說道：“君哥哥我是很喜歡你啊，你為什么要嫌棄我，嗚嗚……”說著說著，如意原本笑如桃花的小臉慢慢的流下了兩行清淚，“我以后，呃……”如意打了個嗝接著說：“我以后都不纏著你了，我……我不要你了……嗚嗚……”

　　“如意……”趙君顧聽了如意這話，一時心中千情萬緒，卻不知從何處理清，只是慢慢的俯下身去，用手掌輕撫著如意的臉頰，冷峻的臉上刀刻的線條化作柔和，低語道：“如意，你真是我克星，以前只覺得你纏人得緊，并不是真討厭你，我那般對你實在是我混蛋，你惱我恨我也是應(yīng)該，只愿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讓我能將那些錯過的歲月都彌補(bǔ)回來。當(dāng)然你不給機(jī)會也不要緊，反正我也是纏定了你的?！?/p>

　　“娘，如意好想你……娘……”如意還迷迷糊糊的說著醉話，小雪這時已經(jīng)斷了醒酒湯進(jìn)來，“快讓姐姐把醒酒湯喝了吧，不然明天會頭痛的”，小雪儼然一副小大夫的口氣。

　　將如意的上身扶正，趙君顧吧如意擁在懷中，一勺一勺的把醒酒湯喂入如意的嘴里，小雪在湯中加了甘草和薄荷，味道不似一般醒酒湯難喝，半醉半醒的如意聞著清香的薄荷味兒，也乖乖地喝了半碗，又沉沉的睡去。

　　把被子蓋好，看著如意安安靜靜睡覺的樣子，趙君顧只覺得心中一股暖流涌過，對小雪說道：“小雪，今晚就麻煩你多照顧如意了。”

　　“大哥哥放心，小雪一定會照顧好姐姐！”

　　夜色濃重如潑墨，趙君顧往尚書府歸去，長街上那些春梅的香氣愈發(fā)濃郁，快到朱門巷口，忽聽得一陣幽幽然的琴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似是《子夜吳歌》。現(xiàn)在的大晉朝自是不比從前武帝時期那般盛世太平，但好歹當(dāng)今天子也只是庸了點，還沒到昏的程度，再加上賢臣輔佐，也算得海晏河清，百姓的生活也還馬馬虎虎過得去。不過年前西夜國卻來犯西北邊境，西疆戰(zhàn)事頻發(fā)，良人遠(yuǎn)征，今夜不知多少人難眠于這長安夜色。

　　第二天早上起來，日光已經(jīng)高懸中天，看自己身在萬濟(jì)堂，迷迷糊糊的如意總覺得昨天事情的發(fā)展走向有什么不對，尤其是昨晚上那些混亂的夢境：在劍閣萬花樓的一幕幕，趙君顧冷冽的神情，娘依依不舍地送自己離開，難過到緊要處，有人溫柔地說著什么彌補(bǔ)自己的話語，但實在是宿醉后的腦子昏沉的緊，也就懶得想了，起身去梳洗清醒清醒。

　　“姐姐你醒啦，”聽到屋里有了動靜，小雪便跑了進(jìn)來，“早上沈府那邊來人問姐姐，聽說姐姐昨夜在這里歇腳，一聲‘知道了’就走了，都不來看一眼姐姐就回去了?！毙⊙┱f的有些憤憤然，一邊跪在床鋪上疊著被子。

　　“我的好小雪，姐姐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他們干嘛?！背送馄藕鸵讍谈绺?，基本沒人對自己有好臉色，沈家人的態(tài)度自己早就是習(xí)慣了的。畢竟自己是外家，父母俱在，去沈府住著本就有些不合常理，再加上自己之前的名聲不太好，沈家重名聲，自己不受歡迎也是可以理解的。故而才總在這萬濟(jì)堂做事，一般也都在這呆著，早上的人估計也是外婆和易喬哥哥派的人過來。

　　“嗯，小雪知道啦，就是他們還沒有昨天送姐姐回來的大哥哥關(guān)心姐姐。”

　　“哪個大哥哥？”如意昨晚的記憶七零八亂的。

　　“就是上次一起吃肉夾饃的大哥哥呀！”

　　小雪又走到如意身前，“睡了這么久，快來吃點粥吧，飲食不規(guī)律對身體可不好哦?！?/p>

　　“是，小楚大夫！”如意站直身子，笑對一臉嚴(yán)肅的小雪。

　　在小雪去端粥的當(dāng)兒，如意細(xì)想剛剛的對話，聽小雪說起趙君顧，混沌的腦袋終于反應(yīng)過來了剛才起來覺得事情發(fā)展不對勁的地方是什么了，昨天是要跟他談?wù)勔院笞约翰幌胍娝氖拢@到曲江畫舫游了一趟之后話倒是談完了，再加上半夢半醒之間那個模糊而溫柔的話語，似乎兩人的牽扯比談話之前更深了。想到這，如意用青蔥般的指尖揉了揉太陽穴，這事兒怎么這么讓人頭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