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劉二娃年紀小，當時就嚇哭了。

我也怕得不行！

就在這時，前頭的水面突然出現(xiàn)一道波紋，在浪頭里也很明顯。

作為常在水邊耍的娃兒，我一眼就看出來，肯定是有什么東西在水里朝我們這邊飛快游過來。隱約還能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

“游，快點游上岸！”

我直覺不妙，把旁邊的劉二娃用力一推，自己也轉(zhuǎn)身就游。

我們兩個，吃奶的力氣都使出來了。

這是逃命??！

我根本不敢回頭看。雖然我不知道那究竟是啥東西，但我曉得要是被追上了肯定完蛋。

快了，快了！

要看馬上就要到岸邊了，我突然覺得小腿好像被啥東西抓了一下，很痛。

我頭皮一麻，脊梁骨都有種過電的感覺。

那東西要追上我了？都抓到我的腳了！

“不，我不能死！”

一股劇烈的求生欲爆發(fā)。

突然！

我感到從小就一直掛在脖子上的小木牌發(fā)出一股溫熱感，燙了一下。

本來精疲力盡的我突然又加快了游的速度。

就最后那么幾下，就游到了淺水的地方，可以站起來跑了。而且在河邊打谷子的幾個大人，朝這邊過來......

“大爸，大爸?！?/p>

我前面一點上岸的劉二娃哭得鼻涕眼淚一大把，我也蹲在岸上，雙手抱著膝蓋眼淚不停地流。

“你們兩個小娃兒咋個了嘛？”

劉二娃只是哭，話都說不清楚，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指著后面的河。

“劉叔，王飛，王飛在河里頭......沉，沉下去了......”

啥子??！

劉叔和其他大人一聽，頓時炸鍋了。

尤其王飛他舅舅也在這，拼命往河邊跑。

很快，周圍大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去河邊找人。但哪里還看得到王飛的影子？

顯然是已經(jīng)淹死了！

“我的兒喲，我的兒喲。不是喊你不要下水的嘛。你死的好慘哦。”

王飛他媽坐在河邊嚎啕大哭，很是凄厲。

一些心理素質(zhì)強的男人，就開始問我和劉二娃，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把過程描述了一下，有些年紀大的都臉色微變。

“讓讓，讓一下?！?/p>

我爸這時候也趕過來了，扒開人群，沖過來抱住我。

他拉著我的手，緊張得看來看去，嘴里念叨說“娃兒你沒有受傷”吧？

“沒受傷，就是剛才太害怕了。我感覺水里頭有東西在抓我的腳，現(xiàn)在還有點兒痛......”

我爸和其他大人低頭往我腳踝一看，都倒吸一口涼氣。

我看他們表情怪，也低頭看我的腳踝。

那里有一個清晰的黑色五指印！

就像是被一個人的手緊緊抓住腳踝了一樣。

“哎呀！這，這怕真的是水打棒哦?！?/p>

一個中年婦女首先驚呼出聲。

水打棒，也就是水鬼。

有時候水性很好的人在河里游泳，莫名其妙的淹死，就是被水鬼抓去當替死鬼了！

這下子，人群都躁動起來，竊竊私語。

大家都覺得，王飛是遭水打棒抓下去，當替死鬼了......

王飛他爸捏著拳頭，眼眶都紅了，但無能為力。

“不管咋個說，我娃兒的尸體一定要撈出來！請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幫忙找一找，我王大龍謝謝大家了?！?/p>

他朝所有人作揖，希望大家?guī)兔υ谔旌谥摆s緊打撈。

不然等天一黑，不好撈，等到明天尸體都不曉得漂哪兒去咯！

我爸半蹲在地上，摸著我的頭，一直安慰我不要怕。

我下意識地低頭，發(fā)現(xiàn)從小戴著的小木牌上竟然裂開了一條很大的縫，已經(jīng)整個破了。

“爸，我的這個小木牌好像壞了哦?！?/p>

嗯？

我爸一愣，拿起一看。

果然，一條裂縫貫穿前后，可能是好不容易堅持到現(xiàn)在。他剛一摸，就咔嚓一聲徹底碎成兩半了。

“當年那個道士先生，真的救了你一次啊娃兒......”

他自言自語。

很顯然，這次遇到水打棒，也就是我的“第一劫”——要不是有這塊小木牌保護，估計我也和王飛一樣，被硬生生拖到水底淹死了。

成了水打棒的替死鬼哦！

但小木牌壞了，也意味著我之后可能遇到的兩次劫，就只能靠自己了。

“娃兒，你先回去找你媽，好好休息。我要幫你王叔去撈一下王飛?！?/p>

我爸覺得我也受到了驚嚇，想讓我回家。

我搖搖頭。

“不，我想看一看。”

雖然我從小身體就瘦弱，但性格卻是非常倔強的。決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爸沒辦法，只能擺擺手：“你不怕的話，就跟在我旁邊看嘛?！?/p>

于是，全村的人都開始幫忙打撈王飛的尸體。

一些本來就住在靠河邊位置的人，平時也會劃船打漁。

這個時候就劃著幾艘三四米多長的小木船，用長長的竹竿在河里面不斷的攪動，在漁網(wǎng)逆著河水拖......如果感覺到尸體的話，就可以立刻弄上來。

村里有經(jīng)驗的老人說這么搞不得行，要去下游的那個回水沱試試。

因為一般上游沖來的水打棒都在沱里打漩兒，沉在那點兒，一般不容易沖走。

如果王飛的尸體順流而下，應(yīng)該就會在回水沱那里的水下打轉(zhuǎn)轉(zhuǎn)。

大家覺得有道理，又分出一批人準備去下游。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攔住村民，發(fā)出輕蔑的瘋笑聲。

“嘻嘻，哈哈哈。就你們這樣，尸體是撈不起來的。隨便你們怎么找，都是白費力氣。下游那個回水沱從風水的角度來說，叫做蛤蟆入潭。甭管生死，到那兒就別想上來。水底下層層疊疊的尸體都撈不上來?！?/p>

大家一看，發(fā)現(xiàn)原來擋路的人，居然是住在村尾的那個瘋婆子！

說起這瘋婆子，在我們村也算是一個怪人。

我爸說，她大概是在我四五歲左右的時候到我們村的。

也不知道是從啥地方流浪過來的，滿身臟兮兮的，臉上也都是泥巴，快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

衣服就跟破麻袋一樣，纏在身上，即使夏天也密不透風。她也不怕熱！

村尾有一間破屋，很多年都沒人住了。門窗都是破的。

所以這瘋婆娘就自己住了進去。

她經(jīng)常在路上走著走著，就莫名其妙的發(fā)笑，突然對人喊一句，說幾句怪話，把人嚇一跳。

開始村民們以為她是個真正的瘋子，想把她趕走。

結(jié)果后來發(fā)現(xiàn)，其實只是行為夸張、古怪而已，還是能夠正常和人說話、交流的。

只不過“瘋婆娘”這個外號，倒是已經(jīng)深入人心了。

我長大一點兒以后，因為比較調(diào)皮，喜歡和村里的小孩兒滿村子亂跑、追雞攆狗的玩。也就經(jīng)常遇見她。

她總是坐在那間破屋后面的石頭上曬太陽，還從身上抓虱子丟進嘴里。嚼得嘎嘣嘎嘣的響，就像是在吃炒黃豆一樣。

看到我們在嬉鬧，她就故意發(fā)出怪聲。一般這時候，周圍的小伙伴就嚇得四下逃竄，只有我不怕。

不但不怕，我還故意走過去，問她在叫啥子。

“你不怕我？”

“你又不吃人，我怕你干啥?！敝挥辛鶜q的我挺起胸膛，努力讓自己顯得像個小大人。

于是她就哈哈大笑，想過來摸我的頭，但被我躲開了。

但不管怎么說，從此我和這個瘋婆娘的關(guān)系好像就比其他人更好一些。有時候，我還會從家里帶包子去給她吃，她就笑嘻嘻的全部吃完......

沒想到，她今年居然會攔住村里人撈尸。

王飛他爸剛死了兒子，本來就在極度的悲痛中，強打著精神去撈兒子尸體。卻被一個瘋婆娘當著，氣不打一處來，紅著眼睛頓時罵道。

“你這個瘋婆娘，趕緊滾開！不然對你不客氣?！?/p>

別說還邊舉起拳頭恐嚇她。

這瘋婆娘今天好像突然轉(zhuǎn)性了，只是冷冷道：“我是看你兒子生前是除了吳娃兒之外，最不怕我的。雖然沒有太多交流，但也想讓他入土為安。你們這么找，找不到?！?/p>

她嘴里的“吳娃兒”說的就是我了。

不知道為啥，我牽著我爸的手老老實實在一邊看著，就感覺這個瘋婆娘身上有種特殊的氣場。好像必須要聽她的話一樣。

不止是我這個小娃兒，其余大人也被鎮(zhèn)住了。

老村長問她：“那你說，究竟要咋個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