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可惜，謝婉綿不知道兩人的對話。

如紙張一樣潔白洗滌的天空，一輪太陽新生一樣，照射在大地上。

從窗外到床上蓋著厚厚錦被的謝婉綿身上。

她被刺眼奪目的光給曬醒了，一下子沒反應(yīng)過來，抓了抓雞窩狀的發(fā)型，看向四周。

環(huán)顧了一圈，落在了這個清廉干凈的房間，有字畫，堆積成山的書卷卻沒有書桌，矮矮的凳子上，地上都是書，還有筆墨紙硯，他的床是這個房間最格格不入的。

窗戶外被敞開著，芭蕉葉上雨露順著葉子滴落下來了。

床是紫檀木的，墨色的錦被，上面無紋樣，下面也是絲綢質(zhì)地很柔.軟，枕頭則是最不起眼的玉枕，怪不得硌得脖子疼。

她掀開下床，一眼撞在了小廝不大欣喜的面容上，剜了她一眼，就把水盆扔在了地上。

“洗完就趕緊離開?！?/p>

謝辭的房間嗎？

謝婉綿想到自己住的地方，老鼠成窩，又臟又臭，還都是蜘蛛網(wǎng)，而他睡在一個奢靡的屋內(nèi)，枕頭是玉做成的，盆是金子堆砌的，就連床都是紫檀木的。

怪癖的是他看書不用桌子，只需要跪在蒲團上，又或是盤腿。

想想畫面，陽光灑進來，他懶洋洋的手持著書卷，佛珠從小臂墜在了腕骨，垂著眸視線在書上，而成山的書作為背景，斜掛著的字畫也是他這一幕的升華而存在的。

怪不得被大相國寺那般擁護，圣上愛戴。

她嗤了聲，小廝沒聽到，不然肯定要轉(zhuǎn)過身狠狠教訓(xùn)一番不識好歹的謝婉綿。

“洗漱完來廳堂吃飯?！?/p>

小廝撂下一句話就走了。

謝婉綿看著金盆洗了洗臉，她也沒管身上這亂糟糟的衣服就去了廳堂候著。

吃人嘴短，拿人手軟。

謝辭坐在凳子上，面前擺著一張桌，他夾了一塊正吃下去。

吃的好像是綠油油的，什么東西是綠色的？

“坐過來?！?/p>

謝辭抬眸掃了她一眼。

謝婉綿坐在他的面前，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凳子，恢復(fù)成了一個傻傻的謝婉綿。

等她看清桌上的食物后，頓時失去興致。

桌上擺著素菜，無一葷腥。

清水煮豆腐，白菜燉豆腐，炒綠豆芽，就連唯一帶著油腥的也是一盤蘑菇。

她看著這些菜，食之無味。

下不了筷子的謝婉綿在他認真的注視下夾著一塊豆腐，硬著頭皮干巴巴嚼起來。

“我飽了。”她故作撐了摸著渾.圓肚皮地朝謝辭偷偷瞟一眼，謝辭沒把她這點小動作放在眼里，說：“一會兒去老太太面前請安，記得說點好話，省得再讓我給你擦屁股?！?/p>

“祖母不是要把我賣給人牙子嗎？”

謝辭停頓下吃飯的手，語氣微冷：“有我在，你不會被賣出去的?！?/p>

“三叔，你對我真好?！彼W著無辜的大眼睛。

謝婉綿這雙眸，討好性的，迷惑性的，讓你無法辯駁真假，就像是霧蒙蒙下的小鹿眼，單純的如同一張白紙。

可謝辭不這么想......

“老實吃完?！?/p>

房媽媽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他們兩人，說：“二小姐和三爺還請速速去佛堂，老夫人氣急攻心，昏了好幾次，只說......三爺是不孝之子，還說二小姐是個小妖精，不送出去回害得家宅不寧。”

慈喜居是老夫人那一房住的地方。

她生性喜靜不愛熱鬧，慈喜居離三房的屋子遠了些，怎么鬧騰也聽不到就搬到了最偏的院子里去。

老夫人正在屋頭裝病，頭一回沒有去佛堂上香抄經(jīng)。

謝婉綿跟在謝辭后面，進入了屋內(nèi)，未見其人就聽到了那一陣陣咳嗽聲。

謝辭上前了一步，她抱住了老夫人的手語氣安撫：“祖母，你要罰就罰我吧！我一定甘愿受罰......是我做的不好也不會讓祖母生這么大的氣了?！?/p>

老夫人狠狠剜了一眼謝婉綿：“你膽子不小跑到芙蓉居躲著，你以為這樣就能躲得了這次的罰嗎？”

不是要把她發(fā)買嗎？

怎么就變成受罰了。

“去跪著，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起來。”

她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謝辭狠狠教訓(xùn)。

謝婉綿清楚這老夫人是個人精，她很會拿捏人心，不愿讓她昨晚干出的惡毒事暴露。就選擇了讓自己罰跪隱瞞了下去。

她只能忍著，怎么說老夫人是這個家里的裁決者，她的權(quán)利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那既然如此，作為一個不受寵的繼女，自然是不會被接納的。

而她必須要心甘情愿接受這一切才行，不然老夫人就有更為可怕的手段向他示壓。

謝婉綿不敢寄希望于身后的謝辭，他會幫自己嗎？

答案是不會。

謝辭能幫她攔下昨晚要把她發(fā)賣的人已是幫了自己的大忙。

她不敢去賭，能把這件事徹底變成受罰已經(jīng)是她能接受且不會被送出去最簡單的辦法了。

謝婉綿道了一句是，就離開了這里去了佛堂。

謝辭把這一幕盡收眼底，對面前的老夫人冷著語氣道：“母親昨晚為何要把她發(fā)買出去？”

“這個小丫頭剛?cè)ニ渭揖完J了這么大的禍事，老.二已經(jīng)不能生育了，大夫說他將來無法給謝家傳宗接代，這樣的丑事，你讓我如何把她留下來！”

老夫人只在乎謝家的名聲其次就是傳續(xù)香火，綿延不衰的家族宗旨。

她要做的是維系這個家族的體系，讓所有人按部就班的接受這一切。

而那些打破了這個體系的外來者，自然被當成垃圾處理。

謝辭沒說話。

“這些年，我.日日禱告上蒼不過是希望謝家能出個徒孫，曾孫......這也算是我對謝家盡到了最后的責(zé)任，老三你是我最心愛的一個孩子，多年來未娶妻，你這是想要氣死我嗎？”

他這么優(yōu)秀在大相國寺得當今圣上新寵，自然是家里天大的喜事，自己這個孩子是她所有之中最欣賞的，不過她要求嚴苛，為了護著謝辭能升官進爵可以除掉身邊的一切隱患。

老夫人這些年來對謝辭愈發(fā)重視，老.二、老大以及老四都有些虎視眈眈，覺得她一心只有謝辭。

后來經(jīng)過她日日精心照料把他養(yǎng)成了佛子。

老大也是她一脈所出，可惜是個扶不起來的軟骨頭，沒本事也就罷了，還整日飲酒作樂，沉迷酒樓戲子。

她只好把全部心血都付出在這個孩子身上。

謝辭不語，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是，母親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