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摸摸小手什么的

聆音要扶著沈念心回到床上，撂簾子，懸絲斷脈。結(jié)果被沈念心拒絕了，靠坐在小榻上說什么都不起。

于是聆音讓聽雨往小榻前頭擺座插屏，結(jié)果也被沈念心以“太麻煩，不方便”拒絕了。

莫如是進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沈念心一身閑適地坐在小榻上笑容妍麗的閨秀模樣。周身氣質(zhì)溫婉柔和，倒是和他從前聽說過的那些傳聞很不一樣。

在這之前，莫如是來安國公府給沈念心看診，從未這樣“坦誠相見”過。當時他給她處理臉上的傷口，也是在她發(fā)了高熱昏迷不醒的時候。若是她醒著，便都是隔了簾子幔帳懸絲診脈。

所以這么打眼一瞧，沈念心那張姿容上乘的臉上多了一道礙眼的傷，還能笑得那么坦然自若，倒真是讓莫如是有些刮目相看了。

“大姑娘瞧著氣色不錯，這樣很好。心態(tài)放松也有助于傷口恢復(fù)?！蹦缡菑碾S身攜帶的藥箱里取了紅絲出來，正要請聆音給沈念心系上，結(jié)果沈念心直接從聆音手里接過那團絲絨線，明目張膽地塞到袖口里了。

“莫大夫不必拘禮?！鄙蚰钚恼f著，拽出一條絲帕蓋在手腕處，“這樣就好了。”

莫如是：“……”還真是不拘小節(jié)啊……

而沈念心對莫如是有些尷尬的表情渾不在意，眼睛直直地盯著莫如是的臉和手，好像qinglou楚館里的恩客們的眼神輕薄。

莫如是不著痕跡地抻了抻袖口，手往袖子里縮了縮，然后又從藥箱里取出一條絲絨線交給聆音，沉聲跟沈念心告罪。

“沈姑娘，于禮不合。”莫如是雖然沉迷醫(yī)道，心懷仁意，認為醫(yī)者治病救人就是蒼生平等，但是對于病人是未出閣的女子這種情況，該避諱的也還是知道避嫌的。

沈念心抽走了帕子，知道這是為難莫如是了，心里暗忖著，這莫家的家風(fēng)倒是歷經(jīng)百年也沒有絲毫頹敗，子子孫孫們反而越來越像樣了。

“我是瞧著莫大夫氣色極好，想討教一兩個方子也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鄙蚰钚谋揪筒辉谝膺@類小節(jié)，不過心里估摸著，說不準莫如是這是把她當成豺狼虎豹了。

“沈姑娘本就是傾城之姿，底蘊極佳，無需刻意調(diào)養(yǎng)?！蹦缡悄胫搁g的絲絨線，略一沉默，道：“沈姑娘這兩日恢復(fù)的不錯，想必很快就可以大安了?！?/p>

沈念心順手解下手腕上的絲絨線，“莫大夫這話便是敷衍了，可是有好方子不舍得割愛？”

不怪沈念心對莫如是家的方子如此執(zhí)著。前世她還是皇后時，雖然并不得桓成帝那渣男的寵愛，但是作為一個后宮女人，最基本的保養(yǎng)肌膚她還是很看重的。

沈念心早年在漠北邊關(guān)風(fēng)餐露宿，雖是女子但跟糙漢子也沒什么分別了。做太子妃那會兒，跟桓成帝還是夫妻和睦共患難的時候，對于顏色容貌倒也沒有那么在意。而桓成帝登基之后，后宮的女人就越發(fā)多了起來。

她這才漸漸發(fā)覺，原來所謂夫妻情分還真的比不上那些個年輕妃嬪的嫩臉蛋兒。

她不必費盡心思討好桓成帝，于是終日倒也得閑，所以自然也有很多空閑時間保養(yǎng)肌膚。有句話說，女為悅己者容，沈念心覺得還是很有道理的。雖然她的“悅己者”是她自己，但是如何在深宮之中讓自己活得自在高興，是沈念心上輩子熱衷了三十年的事業(yè)。

而當時太醫(yī)院里，專門為棲鳳宮隨侍的太醫(yī)就是太醫(yī)院院首莫聞，倒是給她研制不少美容養(yǎng)顏、滋補減齡的好方子。而那莫聞，也就是這莫如是的祖上。

所以沈念心惦記的是，若是能從莫如是這兒討來幾張好方子，她也好拿去討好尚書府那位并不怎么待見她的舅母啊。

這么想著，沈念心就順手摸了莫如是的手一把。

莫如是：“……”所以他這是被非禮了嗎？！

嘖嘖，還真是滑膩啊。沈念心有些意猶未盡，心想著這要是個世家后宅的女子，保準兒是個名動盛京的人啊！

聆音和聽雨在一旁見了這場景，連忙尷尬地低下頭去，怎么也不敢再抬頭亂瞧。

而沈念心卻毫不自覺，臉不紅心不跳地驚嘆道：“莫大夫你這皮膚是真的好??！”

莫如是俊臉一僵，直接黑了臉，咬了咬牙，沉聲回復(fù)：“沈姑娘過獎了，因為家學(xué)淵源，所以在下自小便跟著太祖在山中學(xué)醫(yī)，許是風(fēng)水靈氣得宜的緣故，并沒有什么特殊的方子，倒是辜負沈姑娘錯愛了。”

沈念心聽聞這話咂咂嘴，心道有些可惜，想必是真的沒什么特別的好方子了。畢竟現(xiàn)在她腦袋里的記憶告訴她，莫如是從曾祖父輩開始，便不再宮中做御醫(yī)了，對于女子養(yǎng)顏之道，自然不會再費心鉆營。

其實在太醫(yī)院里，多得是御醫(yī)世家。就是父輩人在太醫(yī)院里混得好，自然要讓自家的子侄承襲衣缽。

但是莫家是個異數(shù)。算算時間，好像是從她作為皇太后的身份薨逝之后，莫聞便告了丁憂，辭去院首的職務(wù)回鄉(xiāng)養(yǎng)老了。而他終身未娶，莫如是則是他兄長那一支的后代。

雖然不為皇室供職，但是莫氏一族到如今，已經(jīng)是傳承百年聲名赫赫的行醫(yī)世家了。

沈念心嘆了口氣，想起那莫聞……心里不是沒有遺憾的。莫聞出身草芥，卻醫(yī)術(shù)卓絕。當年她在漠北駐守，莫聞是她隨行的軍醫(yī)。后來大軍班師回朝，她被圣旨賜婚入了東宮，莫聞便去投考了太醫(yī)院。

后宮里陰謀詭道不少，那些個看上去嬌花兒般的女人們，心底里可遠不如面上看起來那樣美好純良，反而個頂個兒都是黑透了心鉆營算計的，背地里下個藥，讓這宮的昭儀出了紅疹，讓那宮的婕妤啞了嗓子的，都是家常便飯。

而她在后宮得以安然度過那些年，莫聞的全心護持絕對是功不可沒。

沈念心恍然回神，抬頭看了莫如是一眼。那徹底黑化的神色跟他那一身白色衣袍還真是不搭！

看著莫如是那副“被人輕薄了好羞愧好悲憤”的表情，沈念心一個繃不住就噗地一聲笑開。

莫如是如今剛過志學(xué)之年，未及弱冠，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想必平日里也是潔身自好，什么時候與別家的姑娘這般“親密接觸”過？臉紅尷尬也是正常的。

不是沈念心臉皮厚，而是在她眼里，莫如是并不是那個別人眼中溫潤儒雅的俊俏小生，而只是多年故知的重侄孫罷了。

再說了，摸個小手什么的，不至于這么放不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