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姜臻泡在浴桶里，水面上飄著朵朵花瓣，若有似無地?fù)踝×怂侣畹娘L(fēng)光。

她的心緒如何都靜不下來。

阿娘竟為了她做了如此深遠(yuǎn)的打算。

三年前，姜臻的娘親陳氏臨終前不僅請了姜家一族的長輩和娘家人來作證，還請了官府的文書為證，清點自己名下的銀票鋪子田地等，直言這是她留給女兒的所有資產(chǎn)，是她今后的依靠，任何人都不許挪用，若女兒遭逢不測，則這筆資產(chǎn)盡數(shù)捐給寺里充當(dāng)香油錢，就當(dāng)自己為女兒下輩子積攢陰德了。

陳氏當(dāng)時已病入膏肓，說這些話時卻目光湛湛，姜老爺在陳氏的目光下幾乎無所遁形，陳氏的話里話外都明擺著不相信姜家的丁姨娘，生怕自己的女兒有個三長兩短，這才說出這番話來。

陳氏出生于江南，祖上也是商戶，生意涉獵很廣，但其中以調(diào)香的生意最為紅火。

她嫁給姜老爺時，姜老爺只是西南滇地的一個行將倒閉的商人，祖上一直做金器生意，傳到姜老爺手上時，因他不善經(jīng)營，加上金飾鋪的樣式老舊，客人越來越少。自打陳氏進(jìn)門，她絲毫不吝嗇，不藏私，帶來的調(diào)香方子給了姜老爺，就連嫁妝也添進(jìn)去了多半，姜家迅速在滇地開起了香鋪子。

陳氏不僅擅調(diào)香，也頗有眼光，她仔細(xì)觀察滇地貴女與貴婦們的喜好后，開始動手給姜老爺?shù)慕鹌鞯戤嫿痫棃D樣，工藝精巧無比，又用珍珠、翡翠等襯托，與市面上那些黃燦燦的充滿了銅臭味的金飾大相徑庭，然后用香鋪子的盈利錢支起這金鋪子，如此這般，姜家這才起死回生，金飾和調(diào)香生意日漸紅火。

不過五六年的時間，金鋪子就成了滇地小有名氣的老字號，不僅聚集了一班手藝人，據(jù)說前幾年宮里的貴妃還專程點名要姜家打造的金器做生辰禮。

娘親盡心盡力，到頭來得到了什么？

在她為這個家勞心勞力的時候，姜老爺姜如海結(jié)識了丁氏，養(yǎng)作了外室。

那丁氏一雙美目好似能說話，姿態(tài)楚楚，舉手投足間盡是嬌媚之態(tài)，哪里是端莊穩(wěn)重的陳氏可比？

姜老爺一股腦就鉆進(jìn)了丁氏的溫柔鄉(xiāng)里，出不來了。

娘親自那后開始生病。

之后，丁姨娘懷孕后，姜老爺更是不顧發(fā)妻陳氏的阻撓，納了丁氏進(jìn)門。

丁氏一舉得男，姜老爺欣喜若狂，想他和陳氏成婚多年，除了一女再無所出，背地里不知被多少人罵他絕戶。

這下好了，丁氏更是得寵。而且在本朝，女子繼承不了宗祧，更別說遺產(chǎn)了，哪怕姜臻是嫡女，這個家中的財產(chǎn)早晚都會落在丁氏和她那個兒子身上。

可是，這個家若沒有陳氏的勞心勞力，何能有今日的金山銀山？

因此，有這么個添堵的人在，陳氏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不多久，便病體纏身了。

丁氏扮豬吃老虎，將姜老爺唬得是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就連家中的中匱都一點點挪到她的手中了。

陳氏傷心欲絕，沒多久便撒手去了。

姜臻忽的將頭沉入水中，幾息后，又將頭探出水面，玉白的面上水珠滾滾。

這個世上，唯一愛自己的母親就這樣走了。

臨終前亦未雨綢繆，給自己安排了后路，若不是母親的安排，恐怕她早已被那高太守的族弟納進(jìn)府里了吧。

看過了娘親對爹爹逐漸心死的感情，姜臻對婚姻毫無憧憬，她替自己的母親不值，也恨自己毫無自保的能力，除了高攀一門婚姻，她已別無他法。

“金釧兒，幫我梳洗吧。”泡了一會，姜臻對簾外喊道。

金釧兒走了進(jìn)來，手里拿著那拌了桃花粉的澡豆面子和澡巾，開始伺候起姜臻來。

姜臻背靠著浴桶，閉著眼睛，語氣隨意：“含珠兒呢？”

“小姐，你還不知道她么？找那守門的婆子丫鬟聊天去了。”金釧兒笑道。

姜臻笑了笑，果真是個伶俐的丫頭。

姜臻的這身皮膚當(dāng)真是得天獨厚，全身雪白，無一絲毛孔，猶如上好的雪白絲緞般柔滑，又如蒸好的乳酪般細(xì)嫩。

金釧兒給她擦洗的時候都不敢用半分力，她掬了一捧水澆在小姐的肩頭，又細(xì)細(xì)地看小姐的臉蛋和身段，心里著實羨慕。

那一頭青絲，垂在身后黑壓壓的，一手都攏不住，順滑得要從指間溜走。

自己比小姐還大一歲，身段卻遠(yuǎn)不如小姐。小姐看起來高挑羸弱，可脫了衣服，卻也是很有料的。

那處雖不是很大，但也絕對不算小，且極富彈性，在水中連綿起伏，勾勒出了豐致的曲線，誘人之極。

濕潤的烏發(fā)散在胸前，遮遮掩掩，引人遐思，最絕的是左胸上有一道朱砂色的胎記，仿若天成，形狀則如同桃花瓣一般，怒綻于雪白的肌膚之間，欲與那粉色蕾尖斗艷。

無一處不美，無一處不誘人。

而反觀自己，胸前平平，就像兩個攤平的荷包蛋一樣，毫無女人的韻致可言，什么時候，自己也能長成小姐這樣？

小姐今年十六歲了，正是待嫁的年齡，花朵一般，已是骨肉細(xì)勻，也不知以后會便宜了哪個男人。

金釧兒紅著臉想。

沐浴完，姜臻坐在妝龕前由著金釧兒擺弄自己。

金釧兒將淡粉色的脂膏輕輕涂抹在姜臻的腳趾和腳掌上，涂抹完后，在燈光的映照下，十個腳趾飽滿有光澤，個個珠圓玉潤，讓人情不自禁地想咬上一口。

帷帳掀開，含珠兒走了進(jìn)來，臉上含著笑，“姑娘，這府里的情況我打聽了一下?！?/p>

姜臻斜眼覷了她一眼，靠在銅鏡旁的一榻上，“哦？說來聽聽?！?/p>

含珠兒說道：“國公府一共有三房，上午碰到的那兩位公子分別是二房的嫡子顧珣和三房的嫡子顧珽，兩位公子還沒有婚配呢。”

說完，看了看小姐一眼，噗嗤笑了一聲。

姜臻見狀笑道：“死丫頭，還不快說下去？”

“府上的顧二爺和顧三爺都是文官，顧大爺三年前戰(zhàn)死在戰(zhàn)場上，不過這國公府的爵位可不是兄終弟及，這爵位將來還是要落在大房的大公子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