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燕云十六聲作者：怪誕的表哥時間：2024-03-22 20:30:02
這夜，江船順著慈湖河而下，駛?cè)腴L江，向?qū)Π秳澣ァ?/p>
走了四天，一行二十三人到達廬州，聶仲由決定進城。
廬州北邊是淮河，南邊是長江，因為這個地理位置這里是商人云集的城市。
聶仲由對廬州有一種別樣的感情，好幾次抬起頭注視著城墻的時候，眼睛里都流露出某種追憶的神情，手還下意識著撫摸著脖頸處的一道傷疤。
那是一道陳年老疤，大概是聶仲由多年前在這里打過仗……
眾人在城中尋了一個客棧住下，包了一個院子，屋子并不算多，三三兩兩的共住一間。
李俠運氣不好，被分到與聶仲由同住。
但想到林子、白茂的運氣更差，是與呼嚕聲震天動地的劉金鎖同住，他也就釋然了。
進了客棧，聶仲由先是交代韓承緒與林子去采買一些物資。
韓承緒出面假扮商隊的領(lǐng)頭，一路上的瑣事都是由他出面辦事。
交代完這些事，聶仲由又轉(zhuǎn)頭對李俠道：“你陪我出門一趟，找個人，辦件事?！?/p>
經(jīng)過了長江水匪之事，聶仲由對李俠添了幾分信任，有時遇事會與他商量，似乎有意培養(yǎng)。
兩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在城內(nèi)繞了好一會，終于到了一間普通民宅前。
聶仲由顯然也沒來過這里，只知道地址，敲門時顯得有些猶豫。
不一會兒，小宅子的門被打開，一個白發(fā)蒼蒼的老者探出頭來，問道：“你們找誰？”
“敢問此處可是高家？”聶仲由問道。
那老者盯著聶仲由看了半晌，并不開口說話，不知是年紀太大反應(yīng)慢，還是在打量來客。
聶仲由想了想，掏出一枚銅制令牌，在老者面前亮了亮，又低聲道：“是呂太尉讓我來的。”
“你們找錯人了?！?/p>
那老者看起來糊里糊涂的樣子，緩緩說了一句之后就要關(guān)上門。
聶仲由一愣，又問道：“此處是長豐巷嗎？”
然而，那老者已毫不猶豫把門關(guān)上。
聶仲由又回過頭張望了一會，確定了自己沒找錯地方，眼中浮現(xiàn)起沉思之色。
李俠默默看著這一幕，又感到有哪里不對，心里暗自警惕起來。
兩人這算是白跑了一趟，但回去的路上，李俠隱隱感到有種被人窺探之感。
“竟然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就出來吧?！甭欀儆衫湫σ宦?。
只見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壯漢，一看就是軍伍之人，走了出來。
“陸鳳臺，你也在找他們?”聶仲由認出眼前這人。
陸鳳臺打量了下李俠，便看向聶仲由，展顏笑了笑。
“聶兄，十年未見，別來無恙?！?/p>
“沒必要客套，那老頭是你的人吧？”聶仲由表情嚴肅
“是！”
聶仲由：“長豐巷，我要找的人呢？”
陸鳳臺道：“令牌先給我看看?！?/p>
聶仲由掏了那令牌放在陸鳳臺眼前問道：“人呢？”
陸鳳臺搖了搖頭：“沒抓到，我去晚了一步，人已經(jīng)走了。
于是我留下人手守株待兔，沒想到等到了聶兄你。
聶兄，此物就是與那群人聯(lián)諾的信物，可否把它交給我？”
聶仲由當(dāng)即否決：“不行！”
陸鳳臺嘆口氣：“聶兄，你可知道，這些人是蒙古使者來廬州討要逃犯。
如今西南局勢急迫，若是抓不到這些人，大宋，會遭殃的！”
聶仲由卻是不以為然：“陸兄，你可知蒙古國，為何要抓這些人？”
陸鳳臺搖頭。
聶仲由繼續(xù)道：“蒙軍攻破大理，大理宰相高泰詳極力主戰(zhàn)，卻兵敗被俘。
而大理國主段興智，降！蒙哥封他為大理總管。
段興智便成了蒙古鷹犬，替蒙軍追殺大理殘余兵馬，對我大宋形成南北挾制。
從此，才有了西南局勢動蕩不堪?！?/p>
陸鳳臺問道：“所以那些人，與那大理宰相高泰詳有關(guān)？”
“是！高泰詳死后，蒙軍把高家世子高瓊帶回了北面。
高氏余部北上意圖救回高泰祥之子、以號召大理各族，呂太尉便派人把他們安置在廬州。
我此次正好要北上，見他們一面，替他們把高瓊帶回來?！?/p>
陸鳳臺嘆道：“高長壽改變不了西南形勢、高瓊也不行。
高泰詳、高泰禾兄弟都死了，他們的后人又能做什么？”
聶仲由道：“那你告訴我，誰能改變西南形勢？
西南防線該怎么辦？我大宋腹背受敵該怎么辦？”
陸鳳臺沉默片刻：“沒人能挽回，要怪就怪大理國太不爭氣。
而你做這些沒有任何意義！只會壞事……”
聶仲由怒道:“所以你鐵了心要把這些人抓去送給蒙古人?”
陸鳳臺點頭：“對！眼下形勢微妙，絕不能讓蒙古拿到把柄與我大宋宣戰(zhàn)。
大理已滅，我們小心翼翼地維持盟約尚未可得，哪管得了別人？”
聶仲由眉頭一皺：“陸兄啊，只要蒙軍想南下，我們再怎么維持盟約也沒用的?！?/p>
“我知道，但淮南兩路都還沒準備好?！?/p>
“準備？”
聶仲由反問道：“當(dāng)年我們在廬州拼死守城的時候準備好了嗎？
十八年過去了，你說沒準備好？是沒準備好為國捐軀是嗎？”
陸鳳臺嘆了口氣：“聶兄，都是奉命行事，你別怪我。
要是見到那些逃犯，交給我，這里是我的地盤你玩不過我的。”
說完，轉(zhuǎn)身離去。
等陸鳳臺離開，聶仲由轉(zhuǎn)向李俠，問道：“你聽明白了？”
李俠點點頭：“他來找你，是想打草驚蛇，讓你盡快就去找到高氏余部，他好捉人交差，
這說明他的差事是有時限的，他比我們急。”
聶仲由點了點頭：“我也沒時間在這耗著，高氏余部關(guān)系到我們北上的任務(wù)，
所以我打算順著他的意思行動，此事我打算交給你辦?！?/p>
“你想讓我去救人？然后引出其他高氏余部？”
“對！”
“你相信我？”李俠詫異。
“其實這事本沒那么難，蔣興最開始和他們的人有接觸，只是沒想到他在長江被水匪殺了。
而你肯定不會是求和派安插進隊伍中的人，值得我的信任。”
李俠沉吟道：“可我們現(xiàn)在肯定被陸鳳臺盯著的！”
聶仲由道：“無妨，我會再派一個兵士暗中探訪大牢。
如此一來，你在明他在暗。讓陸鳳臺以為暗處的才是重點。
但事實上，在明面上的你才是真正要與高氏接觸的人?！?/p>
李俠道：“你這個障眼法并不高明，陸鳳臺肯定還是會派人監(jiān)視我?！?/p>
聶仲由：“但你很聰明，我相信你能避開他的眼線，找到高氏。
而我會牽制著陸鳳臺，等你把高氏平安帶出廬州，我再去與你匯合。
令牌是我們跟高氏族人的暗號，這個就交給你了?！?/p>
“好?！?/p>
李俠伸手接過那枚銅制令牌，轉(zhuǎn)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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