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陰陽九卦

　　氣勢洶洶的士兵們圍上了八字胡，一個個摩拳擦掌，臉上帶著幾許戲謔的神色。

　　錦衣公子好像是某家少爺，憤憤地戳著八字胡的腦門，罵道：“敢騙我的錢？不知道本少爺是誰嗎？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吧你？”

　　八字胡連連告饒，解釋道：“公子，公子，饒了老道一次吧。小的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嚶嚶待哺的孩兒，你就放過老道吧?！?/p>

　　“哼，這個時候才知道求饒？早干嘛去了？給我打，狠狠地打?！卞\衣公子身份不一般，一聲令下，幾個士兵立即圍上去狂毆八字胡。

　　噼里啪啦的拳頭落肉聲伴隨著八字胡的慘叫聲，響徹了大半條街道，殷紅的鮮血讓人不忍目睹。

　　這幾名士兵都是煉體境界五六層的樣子，那拳頭捏緊后比砂鍋還大上一些。八字胡沒多久便頭破血流，身上的腳印子雜七雜八的，口里還在喊著“別打了，別打了?！?/p>

　　齊羽皺緊眉頭，于心不忍便道：“這位公子，想必他已經(jīng)知錯了，你就饒了他一回吧?！?/p>

　　錦衣公子看了齊羽一眼，冷傲地瞥了一下，“你是什么東西，也敢來壞我的事？”

　　一直不吱聲的翠兒往旁邊一站，錦衣公子立馬看到那刻著“齊”字的腰牌。齊家可是本城三大家族之一，家族榮譽不許有人輕蔑。

　　“齊家？齊家的齊磊少爺跟我是好兄弟，我爸是李剛，你們就此走開我不計較。”錦衣公子顯然沒有被嚇到，反而蔑視地看了齊羽的雙腿一眼。

　　又扯到齊磊，齊羽不由暗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什么樣的人就會什么樣的朋友。

　　黃子權(quán)上前一步，“好一個凌雪城統(tǒng)領(lǐng)之子，竟敢不把我黃家和齊家看在眼里是吧？”

　　錦衣李飛聞言，皺著眉頭衡量起來。這黃家是凌雪城第一家，同時得罪了兩大家族的少爺，那可不是一件好事。

　　顧及此處，李飛揮揮手道：“原來是黃公子，多有得罪了。我就放過這算命的一回，下次再讓我看到這算命的，非打斷他的狗腿?！?/p>

　　這些士兵面色不善地打量了齊羽和黃子權(quán)一眼，意興闌珊地罷手走了。雪地上，八字胡鮮血染紅了一片，可知這些煉體的士兵下手多重。

　　齊羽推著輪椅來到八字胡身邊扶起，這八字胡雖然被打的面目全非，可貌似修煉過，挨了一頓打還精神奕奕的。

　　“以后不要再出來訛詐了，好好找份差事，賺錢養(yǎng)家糊口?！饼R羽道，勸得浪子回頭也是一樁好事。

　　八字胡點了點頭，從懷里摸出一本小冊子，道：“哎，誤人啊。這本書是老道偶然所得，學了點皮毛就來給人卜卦，害人害己。公子救命之恩，老道無以為報，這本小冊子就贈送與你吧。”

　　這本小冊子只有巴掌大，上面寫著五個小篆：陰陽九卦術(shù)。略略翻開，上面記載的是算命卜卦之術(shù)，難怪這八字胡會當上算命先生。

　　“也罷。收了這冊子，以后他就不能在當算命先生了，也好正經(jīng)謀生?！饼R羽念此，接過小冊子道：“行，那我就替你收下，斷了你異想天開的念頭。”

　　送走八字胡，黃子權(quán)看時間也不早了，便帶著齊羽前往凌雪茶樓參加才子會。

　　所謂的才子會是指那些通過了三次國考的學子，為了下一次國考而聚在一起彼此交流的茶會。雖然靈武大陸尚武，但治理國家沒有學識不行，因此國家設(shè)有國考，通過五次國考則可成為國家的官員。

　　這些才子可都是未來國家的棟梁，因此才子會也是由各城城主撥款舉行的，重視程度非一般。齊羽身為凌雪城才子中的第一名，可謂是才子會的領(lǐng)頭人物。

　　凌雪茶樓占地極廣，齊羽被兩個伙計架著，好不容易才上了三樓，發(fā)現(xiàn)這里已經(jīng)坐了不少青年才俊。見齊羽那招牌式的輪椅，眾多才子轉(zhuǎn)身看來，臉上神采各異，或喜樂，又幽怨，更不屑。

　　一名尖嘴猴腮的才子，抱拳說道：“葉兄，你可算來了。我們這幫才子可是等你好久了啊，你這尊大佛未免太難請了吧？當罰，當罰！”

　　這家伙是很有名氣的才子，上次國考僅次于齊羽，每次遇到齊羽都要比試一下，常常刁難齊羽以顯自己才華。齊羽和黃子權(quán)都對他沒什么好感，可現(xiàn)在被他一說，其他才子紛紛轉(zhuǎn)頭等著看齊羽的笑話。

　　黃子權(quán)厭惡地看了對方一眼，齊羽卻淡笑道：“安尹兄說的對，我來晚了，自罰三杯?！睂τ谶@種以卑劣手段來展示自己的人，齊羽沒有興趣與之相斗。

　　陳安尹遞來一杯酒水，同時朝著在場諸多才子道：“這葉兄乃是我凌雪城第一才子，自罰三杯怎行，至少也要隨興來首詩詞，也好給在場的才子學習學習。諸位，是不是這理？”

　　“就是，就是。”其他才子紛紛點頭應是，巴不得有熱鬧看。

　　黃子權(quán)砸吧一下嘴，這罰齊羽作詩也不算過分，但齊羽剛剛上樓，實在有些突然?？纱藭r又不能拒絕，他只好看向齊羽，不知他如何應對。

　　豈料，齊羽伸手接過陳安尹的酒，“這又何難？”一飲而盡，吟道：“小雪纖纖風細細，遲登高樓本無意。為君一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斷人腸?！?/p>

　　這一詩，道明天氣嚴寒，齊羽雙腿多有不便，遲到也不是他故意擺架子。下一句更是表達出豪邁的胸懷，歡聚醉酒不怕，只怕宴散人離的落寞。

　　整個凌雪茶樓三層落針可聞，眾人皆知齊羽才思敏捷，古人七步作詩可嘆奇才，齊羽連一步都不用，信手拈來就能讓人回味無窮。

　　“好，好個斷人腸，我替你喝一杯?！秉S子權(quán)從一邊的桌子上抓過杯子，警告性地瞥了陳安尹一眼，自斟自酌道。陳安尹不得不作罷，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齊羽的才華。

　　這事去后，才子會按往常的章程舉行著，試題揣測，難題求解，絕句索對，無不是書生常聊的話題。齊羽參與了一會后，告病退場，實在無意思留在現(xiàn)場。

　　與黃子權(quán)告別后，齊羽這才來到了鐵匠鋪，準備傀儡輪椅的核心部位零件。一邊的翠兒雖然不滿，但也不敢多言，牢記下齊羽的舉動回去稟告就是。

　　可齊羽的言行舉止沒有任何可疑之處，只是想換張輪椅而已。她當然不知道齊羽是想組裝傀儡輪椅了，又能有幾個人能知道？

　　“老板，我這張輪椅主體是木頭，但我自己組裝的話很容易散架，因此要這些零件來加強固定的，你按我圖紙去做就好了。”齊羽將其中的細節(jié)一一吩咐，甚至對某些零件需要某些罕見的礦石來打造，翠兒連記都記不清。

　　交了一部分訂金后，齊羽滿意地出了鐵匠鋪，看看時間早已過了午餐，肚子不自覺‘咕咕’叫將起來?？戳丝瓷砗蟮拇鋬海笳喵烀季o皺很是不滿，不由心中冷笑。

　　這翠兒是家主身邊的丫鬟，聽從家主的吩咐盯緊齊羽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對齊羽的態(tài)度越來越淡漠，輕視。

　　“齊羽少爺，時候不早，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到時候家主怪罪下來，小的不好交待?！贝鋬嚎待R羽事情也忙完了，鼓起勇氣道。

　　齊羽搖了搖頭，微笑道：“不急，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午飯時間，我與你先去吃一頓再回不遲。餓壞了肚子，吃虧的可是你我?！?/p>

　　主仆倆挑了間熱鬧的酒樓，齊羽還是第一次在外面吃飯，大方地點了幾樣菜，讓翠兒大飽口福。同時這也是齊羽傾聽那些客人講述外面世界強大武者事跡的時候，每一段都讓他如癡如醉。

　　飯后回到庭院，只見一名頭發(fā)灰白的老者，閉目養(yǎng)神盤坐在庭院一顆松樹下。齊羽連忙上前行禮，問道：“見過外公，外公你怎么坐在這里？”

　　齊天豪睜開了眼睛，看向齊羽的眼神格外犀利，好似兩把劍芒直刺齊羽心窩。

　　“今天出去玩的開心嗎？我聽說你去了木匠鋪和鐵匠鋪，想重新做一張輪椅，為何不直接讓下人去訂做？”看似語氣溫和，關(guān)愛有加，但齊天豪實際上是在盤問齊羽。

　　齊羽心中有點驚慌，這外公從小禁止他接觸修煉，不準出門，對他十分嚴厲，比其他小輩要嚴格十倍不止。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讓這老人如此厭惡，如此嚴厲相對，有時候齊羽猜想自己是不是他的親外孫，身上流的是不是他的血。

　　“外公，孫兒讀圣賢書知，君子食無求飽，居無求安，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所以想自己能做的事情自己做。”恭恭敬敬地回答著，齊天豪也找不出破綻，只好作罷。

　　不過除了去過兩家店，還有八字胡的那件事，齊天豪也并未放過。“你懷中鼓囊囊的，是什么東西，拿來我瞧瞧?！?/p>

　　齊羽暗罵了一聲，這老家伙哪里看出自己懷中鼓囊囊，分明是翠兒回去說了，他想過過目?？上?，那本小冊子齊羽已經(jīng)換到座椅下了，哪怕齊天豪說錯的位置齊羽也不得不交出來。

　　從座椅下抽出小冊子，齊羽毫不客氣的動作仿佛是扇了齊天豪一個耳光。齊天豪看到小冊子從齊羽坐墊下抽出，也是老臉一紅，隔空將其吸過來，假裝仔細地觀看著。

　　陰陽九卦，齊羽看到這書名時也是一愣。世上有八卦之說，從未聞有九卦，也不知道是誰人亂編出來的，里面的內(nèi)容也是浮夸扯淡，天馬行空，好像是神話故事似的。

　　“嗖！”

　　一聲響，齊天豪手上竟然冒出火焰。齊羽眼瞳一緊，這是胎息境界的手段，真氣已經(jīng)能夠化作各種能量了。那火焰躥上小冊子，立即燃燒了起來，發(fā)出“吱吱”的聲音，散發(fā)著驚人的熱浪。

　　“像這種東西不要看太多，會分散你注意力的。你好好讀書就行了，就算考不上官員齊家也能養(yǎng)你一輩子。”齊天豪扔下還在燃燒中的小冊子，大踏步地離開了。

　　搖搖頭，齊羽剛想回房，卻發(fā)現(xiàn)那小冊子還在燃燒。那薄薄的幾頁紙怎么可能讓胎息境界的火焰燃燒那么久呢？要知道胎息境界的火焰比普通火焰要強上三倍，熔金煉鐵不過幾次呼吸之間。

　　一念及此，齊羽彎腰抓起雪團埋向火焰，足足埋了半個時辰才熄滅掉。期間那小冊子一直在燃燒，就是木炭也該被燒成灰了。

　　扒開覆雪，齊羽發(fā)現(xiàn)小冊子被燒成殘頁，最前面一頁剩下三個字：

　　陰陽術(shù)。